红儿的身子晃了晃，苍白的小脸上浮现绝望的痛苦。
她知道，是她对不起小姐，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可是小姐竟还为了她而嫁给了庄主，这一生，她都还不尽小姐的恩与情，也亏欠了小姐的信任。
“你最好记住谁才是你的主人！”冷傲情冷冷的警告，而冰冷的视线却似有若无的瞟了眼大厅外，闪过丝诡谲的光芒。
“是。”红儿低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冷傲情的异样。
“退下吧！”冷傲情冰冷的下令，唇角似乎勾起抹残酷的笑痕。
“是，奴婢告退。”红儿意外的撞见那丝令她打心底发寒的诡笑，不知为何，她的心升起一种比绝望还要令她窒息的闷痛感。
忐忑的走出大厅，她立即明白了冷傲情那抹笑痕的含义，因为杨婉欣竟然就在外面。
四目相对，看着杨婉欣那绝望而痛苦的模样，红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去。
恍惚间，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傲情院。
杨婉欣面无表情的坐在窗前，看着那苍白的钩月，她感觉自己在霎那间变得那样的可笑而愚蠢。
红儿始终低垂着头，站在杨婉欣的身后，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现在是梦是真。
“为什么？”良久，杨婉欣终于开口了，面无表情的问着，声音近乎虚无。
那话就好像触动了眼腺的开关，红儿干涩的眼底渐渐盈满了泪水，“对不起，小姐……”
“我问你为什么？”杨婉欣倏地回头，低吼着打断她的话，神情是绝望。
她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啊，她怎么能这样对她？
红儿“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哭道，“因为我爹欠了赌坊的债，是苏妈妈买了我，将我安插在红妆楼做内应，才答应替我爹还债，我不得不听苏妈妈的话，否则我爹……我爹会被赌坊的人乱棍打死的。”
杨婉欣缓缓的闭上了眼，当再次睁开眼时，眼底是深沉得望不尽边际的苦涩，“所以红妆楼开始出现危机，也是因为你？”她涩哑着声音问道。
“是，因为杨妈妈要将红妆楼低价买下。”红儿低垂着脸，哭着点头。
“第一夜我差点无法登台也是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杨婉欣的眼底仍是泛出了泪光。
“是，是我在小姐的水里下了药，因为杨妈妈不允许有人打乱她的计划。”红儿绝望的点头，滚烫的泪水几乎灼伤了她的肌肤。
“小姐，我知道你恨我，我……”红儿哭着抬起脸，却被杨婉欣打算。
“我不恨你。”杨婉欣缓缓的对上红儿惊震而欣喜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我恨我自己。”苦涩的绝望在她眼底蔓延。
她知道，她没有权利怪红儿，因为她是为了救自己的家人而不得不这么做，可是，她没有办法原谅，不能原谅！
“小姐……”泪水顺着红儿的眼角滑落。
“我恨我自己竟然为了一个狼子野心的人而赔上自己的一生。”杨婉欣凄凉的勾起抹悲怆的笑。
为了保住红妆楼，她不得不走入风尘之中，即使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在意，说这样可以绝了自己的****，可是，如果有选择，她怎么会选择这样一条不归路？
可是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她放弃了自己的尊严，放弃了自己的****，结果到头来竟是为了一个害自己沦落至此的人！
她没有办法原谅，不能原谅啊！
红儿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静静的流着泪。
“出去吧，我累了。”杨婉欣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疲惫，就好像已经耗尽了她的整个生命。
红儿摇晃着起身，无声的退了出去。
她知道的，她没有资格请求小姐原谅，她没有资格哭，可是，她的泪水为什么却怎么也止不住？
不知何时，门再次开启，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窗边的杨婉欣。
她没有多，因为她知道来的人是谁。
“你是故意的对吗？”杨婉欣看也没看冷傲情，漂浮的声音仿若从天际传来。
“你在说什么？”冷傲情走过杨婉欣的身边，依靠在窗边的墙上，透着冷光的眸子定定的直视着杨婉欣，不置可否的问道，佯装不懂。
“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一切都在按着你的计划走。”杨婉欣唇角勾起丝苦涩，眼神虽然有些迷蒙，却仍是有着清晰的焦距。
她知道的，冷傲情之所以娶她，绝不是因为迷恋她的美貌，他是想要从他身上取得什么。这样的他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忽视，容忍自己的视而不见？
所以，他逼迫着她不得不醒来，从自己的封闭世界醒过来。
只是这样的手段何其残忍？她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寄托都要清扫干净，让她淡薄的灵魂里注入恨与怨，只因为他想要开始他的游戏了吗？
“很满意，满意你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焦距，有了光彩。”冷傲情微微倾身，抬起她削瘦的下巴，直直的望进她的灵魂深处，“我的娘子，你该知道你的眼睛是你最美丽的地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杨婉欣的脸上。
“所以你即使摧毁它的身子、它的灵魂，也要让它放射出你想要看到的光彩吗？”这是路西法走后，杨婉欣第一次没有避开视线，淡淡的迎上那双绝情的冷眸，平淡的语气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悲哀，只是一种平板的叙说。
“你可是冤枉为夫了。”冷傲情扬了扬嘴角，封住了她的唇，良久才离开，在她耳边呢喃，“为夫不过是想要娘子看到为夫的心罢了。”
第二天醒来后，冷傲情意外的没有在杨婉欣醒来前离开，他陪着她起床，用早膳，反倒让杨婉欣觉得极为不习惯。
“还记得那次的约定吗？”冷傲情夹了一个精美的糕点放入杨婉欣的碗里，问道。
“约定？”杨婉欣狐疑。
“那日在画舫上的约定。”冷傲情弯唇一笑。
杨婉欣敛眉，微微思索，立即想起了那个约定。
“冷某不喜欢勉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如婉欣姑娘另赠一件礼物给在下吧？”
“在下想要婉欣姑娘一个许诺，应承明日陪同在下一起游玩扬州。”冷傲情真诚的笑道，“在下几次来到扬州，却无机会一睹扬州的风采，一直遗憾在心。”
“就今日吧！”冷傲情笑道。
“恩。”杨婉欣点头，没有什么意见，即使她有意见，也不会被采纳不是吗？
“你想要去哪里看看？我记得你也没有在扬州城游玩过吧！”冷傲情俊美的容颜上竟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柔化了他脸上的冷峻与犀利。
杨婉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为什么她今天竟会觉得他很温柔？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了？”冷傲情微微拧眉，问道。
“没事。”杨婉欣这才回过神来，淡道，“虽然扬州城里的人几乎没有见过我的模样，但也不敢肯定会不会碰到能够认出我身份的人来。”
“恩，那就出城吧！”冷傲情思忖了一会儿，赞同的点头。
杨婉欣再次异样的抬头，是她还没有醒，还是她的脑子停滞太久，频频出现错觉？
冷傲情他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吗？
可是冷傲情已经开始低下头专注的用膳，杨婉欣便也收回视线，静静的气氛虽然有些冷清，却意外的温馨。
于是，用过早膳后，杨婉欣便随着冷傲情坐上了冷府的马车，可是令她再次觉得奇怪的是，侍星竟没有在冷傲情的身边，为两人驾驶马车的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陆生。
“庄主，夫人。”陆生恭敬的唤道。
冷傲情淡淡点了点头，便扶着杨婉欣上了马车，动作竟是那样的温柔。
上了马车，杨婉欣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侍星呢？为什么没有看见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问出这句话时，她感觉冷傲情的脸刷的一下冷了下来。
“我让他先回绝世山庄了。”他淡漠的回道，语气极为冷淡。
杨婉欣即使再不会察颜观色也能看出他不愿谈起这件事，淡淡的点了点头，便闭上眼假寐，也不问他们是要去哪里。
因为去哪里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差别，只要知道他不会将她卖了，或者杀了弃尸荒野就可以了，不是吗？
可是她却不知道，当她闭上眼的刹那，冷傲情淡漠的视线却飘了过来，深沉得看不见底的眸子里闪烁着格外晶亮的光芒。
“庄主，到了。”陆生淡漠的声音传来，唤醒了杨婉欣。
迷糊的睁开双眼，却对上了冷傲情似笑非笑的俊容，这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俏脸蓦地一红，她几乎不敢抬起脸来了。
“原来夫人睡着时的模样这么可爱。”冷傲情靠近她，近乎呢喃的沙哑声音在她耳畔回响，温热的气息也洒在了她敏感的耳后肌肤上，令她不由自主的一阵寒栗。
当走出马车，看到了眼前的景观时，杨婉欣的脸色却骤然一白，连上的红晕尽数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