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一个裹着黑斗篷的男人从石门一侧走过来，掀掉斗篷露出宋福喜的那张脸来。只是如今年不及半百的宋福喜，脸上满是愁苦与愤恨堆叠之后形成的扭曲，见着如今这副形容的苏天歌，不由得脸皮跟着动了动。或许是解恨吧。
“宋福喜，你可还记得，从前药铺里负责库房的管事。前一段时间从苏城牢狱被我救了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喂养那些小家伙。”
“是要我感谢你引故人相见吗？”苏天歌不无讽刺地说道。
“一半一半，宋福喜别的本事没有，不过在研制毒药方面有独到的手段和技艺。我听闻你父亲曾经在你身上放了一味药，你的血能改变一些药物的药性。所以拿你来做个实验。”方仲安将苏天歌从背后放下来，固定在正对着山洞那处铁栅栏的一张椅子上。
视线平行，她才看见了方仲安的脸，血污之下有几道伤痕已经结了痂，想来是在被追杀的过程中弄伤的。栅栏里有穿堂风刮出来，一种混合了血气的腥味随风而来，呛得她眼睛有些发晕。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右边传来，宋福喜推着一个大铁笼子走过来，上面堆放着瓶瓶罐罐。下方的笼子里有一只烦躁地游走的野兽，如狼一般的头颅，身上的毛发却根根分明犹如尖刺。
“少爷，小家伙到了晚上会更兴奋，现在放血可能会影响药效。”
“很快就会有人来了，今日这苦思崖我要让它变成断魂崖。你只管照做就是，死一个是一个。”
苏天歌听得一清二楚，看来她还不是唯一一个会命丧于此的人，那一个陪她送死的会是谁？手腕处像是被剌了一刀，上次毒杀风为止时留下的伤口又开了，只是这一次的血再没有那么大的毒性了。
滴答滴答的声音从脚底的盆子里传来，苏天歌很想告诉方仲安，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那么无知。她的血能改变药物的药性，可是谁能保证就一定是往他们期许的方向改变。
滴答声消失了，大约是伤口被人止了血，方仲安还在一旁擦拭自己的剑。宋福喜叮叮当当地往盆子里加东西，一会儿是药水一会儿是药粉，完了又从别处取来数块生肉搁在血水里搅拌好喂给了笼子里的野兽。
血肉刺激了那头野兽，在它大快朵颐的时候，宋福喜推着笼子到了铁栅栏处，开了栅栏将笼子推了进去。随后抽掉笼子上的盖板。
低吼声，嚎叫声从山洞里跑来，几乎是物随声到，五六只提醒更大的同种野兽跑了过来。出于护食的本能，笼子里的野兽低吼着炸开了全身的毛。可这低吼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下一瞬，笼子外的野兽冲进了笼子里，狭窄的空间里，三头野兽将它还有盆子里的血食分食了。
苏天歌微微皱了皱眉头，方仲安像是觉得她这模样十分有趣，“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面对这样的同类相残竟然毫不动容？”
“你觉得我该如何反应，哭哭啼啼畏畏缩缩？抱歉，我还没那么脆弱。”她若是告诉他，她经历过这种痛苦，见识过十方阎罗殿里比这更惨烈的情景，他是不是该瞠目结舌，反思自己这话问的太无趣了。
哗哗，石头顺着崖顶落下来，正好落到了方仲安脚边。他伸手捡起来一块，冷笑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沈煜从半空里落下来，瞧见浑身血污的苏天歌，眉眼紧锁着要冲过去，被斜刺里冲过来的方仲安给拦住了去路。
“沈大人果然来的及时，我这边的盛宴刚开始，你就来了。”
“方仲安，你若是迷途知返束手就擒，最多被判发配边疆。若是依然执迷不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沈煜呵斥一声剑指方仲安。
“你给的活路我不稀罕，不过我给你们安排的死路你倒是该好好见识见识。”方仲安抽剑堵住了沈煜的去路，然后摆摆手说道：“送她进去。”
宋福喜拍拍手走过来推苏天歌坐着的椅子，往铁栅栏处。
“尔敢！”沈煜一剑直刺方仲安的心窝，刀剑叮当声在山谷里回响，苏天歌勾着嘴角很想喊一句不必管她，想想又觉得太矫情。毕竟沈煜已经不顾危险地到了这里，而且看方仲安的架势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所以她就没说话，想来这一回，浑身都痛就算被啃噬也没有上一回那么痛，也算老天待她不薄。
只是沈煜啊！千万别有事。
沈煜看着苏天歌离铁栅栏越来越近，看着栅栏后面的野兽嗜血的眼神，看得目眦欲裂。遂招式狠厉，一剑刺穿了方仲安肩头，抽剑的瞬间便冲了过去，咔哒，铁栅栏开了。
苏天歌连人带椅子背推了进去，里边的野兽在一瞬间的慌乱后退之后慢慢聚拢过来，沈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跳进了山洞里。
“天歌，天歌……”沈煜扶着苏天歌坐起来。
栅栏外的方仲安捂着肩膀哈哈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沈煜，苏天歌，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咔哒一声，铁栅栏被宋福喜重新锁上。
“你以为就凭这几头畜生能伤的了我？”沈煜揽着苏天歌拔剑四顾。
“是吗，那加上这个呢？”方仲安一拍手，宋福喜从一侧搬来了两个坛子，打开坛子口将里面的液体倾倒了出来。刺鼻的火油味道充满了整个山洞，方仲安站在栅栏外慢慢拉开了弓对着流入山洞的火油射了一箭。
轰，火光窜了出来。
“火油加上我特制的毒药，不出半盏茶你便会视力尽失。一个无法动弹，一个瞎了眼，死在一处倒也该感谢我的成全，不是都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吗。哈哈哈……”
火光冲了上来，引得苏天歌脑袋里嗡嗡响，记忆如走马灯一般转了回来。莫说前世今生，就眼前这一幕她就仿佛经历过。也是同样的一个人护着她，说要带她出去，结果却与她却死在了一处。
那她在奈何桥边徘徊了那么久怎么没有遇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