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觉如潮水般消退,刚才的地狱彷如错觉。但无比的虚弱感令凌道认清何为现实。
而这又是什么地方?
无比漆黑。
身体呢,无法感知,只是无尽的黑暗。
凌道挣扎着想向前迈进。虽什么都无法看见,但却确实地感受到了移动的触感。
那边……有光?黑暗中隐约出现光点,十分遥远,却是整个空间唯一的指向标。凌道向光点爬去,说是爬可能不太恰当,因为他移动的速度真是连爬行类的昆虫都比不上。
离光点越近,那光显现地也就越明显,虽然依旧黯淡。
终于勉勉强强能看出是个人的影子。
女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地仿佛过了一生,远远的终于能看出那光点的模样——幼小的背影,长发,明显就是个小女孩。不知为何背对着他。
胸口生出了种悸动,心像是快要跳出来,莫名的悲伤骤然笼罩紧缩。凌道伸手想要抓住那小女孩,但是距离远如天涯。
顷刻,巨大物体从天上撞下,带着无可阻挡之势,如凶龙、如邪兽,少女瞬间淹没其中,飘飘化作光点消散,同时那物体发出的耀眼巨光猛噬凌道双眼。
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
……
猛然惊醒,汗水将整件衣服打得湿透。凌道挺直躯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臂上青筋游走,很久没有修过的指甲嵌入皮肤,却只能在淬炼过无数次的肉体上留下通红的月牙印,待拳头放松便消失不见。
那摄人心魄的白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充满眼帘的,是柔和的莹绿色微光。
凌道捂着头,那昏沉的意识渐渐清醒。
首先扑面的记忆,便是被万西施下刻骨铭心的“狱冥咒”。凌道记得,那滋味真是如同堕入地狱一般。然而,记忆也从此断开。还好莫尘埃就在不远的地方安详地躺着,让他十分安心。凌道便就此理起头绪。
首先这里是个未知的地方,很像大小姐或是贵妇居住的寝室,在昏迷后出现在这里,想想倒是有些可怕。想起铃兰沼泽深处的流言,凌道无法相信自己在那样的地方昏迷,还能存活下来。而又是谁带自己来这里的。
难道是丝克妮菲出手了?
虽然按她平日所言来看,在自己有生命危险的时刻,她将会是袖手旁观的。而且这次自己又触犯了她的禁忌——因为救人而引起风波,还因此差点死掉。并且最重要的,他将丝克妮菲需要的仙女龙的长尾一刀斩碎……
但在自己危急时刻她还是会有所作为吧?不然凌道真想不出到底是谁能从那样的死局中救自己出来。
“疑惑吗?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黑色的精灵突然出现,吓了凌道一跳。
轻轻拍动着翅膀,丝克妮菲拖着腮帮子望着他。
“出现了……告诉我怎么回事吧。”凌道也不想再胡乱猜测了。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将黏在上身的仅存一点破布撕开扔到地上。****着上身活动了下筋骨,全身上下发出一阵“劈哩啪啦”的响声。凌道惊奇地发现,这一觉醒来,不仅身上中的万西的狱冥咒消失不见,而且肉体强度增加了一大截。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仿佛有用不尽的力量。
难道这万西的狱冥咒是冒牌的,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凌道不由好笑地想。
“对了,仙女龙的长尾的事,我暂时不追究了。”丝克妮菲忽然的赦令,令凌道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丝克妮菲的一句话,让凌道笑容尽失:“是莫尘埃替你承受狱冥咒,你才能活下来的。”
接下来,除了莫尘埃女扮男装这件事,其他所有过程,丝克妮菲都一点一点告诉了凌道。凌道的脸色,也由僵硬,变为面无表情。
“也就是说,莫尘埃只剩十五天的时间了?”
“是。”他得到的是无情的答案。
凌道将丝绸被子盖在莫尘埃的身上,将她放在原属黑暗精灵华贵的大床。莫尘埃闭着双眼面色平静,在狱冥咒去除前,她都无法醒来。莫尘埃的脸还是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却比平时更加白,那是种病态的惨白,生命流失的惨白。十五天的寿命,还是因为莫尘埃拥有强大的圣灵之体,要是换做凌道,恐怕撑不过两天。
“十五天,足以。”凌道并无多言,席地而坐,一股狂暴的气势扫荡开来。身体内,魔之力疯狂运转。
在丝克妮菲和莫尘埃交易的时候,其实她隐瞒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那就是如果施术者死去,狱冥咒就会解开!
这是作为“九转地狱”劣缩版的“狱冥咒”最大的缺陷。不仅如此,狱冥咒也同时会给施术者造成实力下降的副作用,只有当承受者死亡,才能得以恢复。狱冥咒会将两个人的生命牵扯在一起,你死我活。所以就算它的效果真的很强大,也没有多少人会在得到这张圣卡之后使用它,都选择把它当作走投无路时最后的必杀武器。
也就是说,如果凌道能够在十五天之内打败万西,那么莫尘埃就能活下来!所以,凌道当前最为关键的目标,便是打败万西。而面对一个突破已久的脉环圣卡师,他是无可奈何的。
唯有提升实力,用一切方法提升自己实力。
在这十五天内,他要比万西还强!
静下心来,凌道的意识在体内游走。狱冥咒从他体内抽离之后,他的肉体因为圣灵能量的注入更加强大。据丝克妮菲所言,在莫尘埃转移完狱冥咒后,凌道又沉睡了几天,那是圣灵能量在完善改造他的肉体。
无论经脉还是骨骼,都得到了近乎一倍的提高。就算如此,残余在凌道体内的圣灵能量还有许多,以此足以看出圣灵之体的强大。
但可惜的是,圣灵能量并不能够使用于魔体的修炼,对圣力的凝聚倒是有很深的影响。
凌道一坐就是七天,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体格竟然比之前高大了一截。
因为上身****,所以能够清楚地看见披上衣服后绝对无法想象的肌肉轮廓。肌肤上的魔纹正渐渐消退。神海中的魔丹,已不再是完全的虚影,而是形成了一小块的实体,散发着迫人的压力。而有圣灵能量辅助的圣力,更是进步神速,竟然在在七天之内,直接由兽环一重,突破到兽环三重!
凌道挥散手臂上缠绕的两个浑浊圣环,拾起地上的那枚铜戒。
经由丝克妮菲叙述,凌道已经了解到这铜戒的可怕之处。大战后丝克妮菲并没有动它,据丝克妮菲所言,是因为她害怕这个东西。铜戒散发的淡淡威压令她连靠近都不敢,更别提移动了。想起铜戒还未觉醒时候丝克妮菲曾把玩过它,丝克妮菲便浑身鸡皮疙瘩。
除去丝克妮菲,这偌大的空间也不剩什么活人了。一个中咒昏迷,一个大伤痊愈后正沉睡。
所以铜戒还静静地躺在它神威消失后掉落的地方,此时才被拾起。
——铜戒,这才是让他能够战胜万西的最强资本。
据说铜戒和黑暗精灵两败俱伤,现在正是收服它的最好时机。
凌道将铜戒置于掌心之上。事到如今,惧怕恐惧等情绪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所剩下的,只有一个情感——
征服!
管你是什么圣器神器还是什么先圣遗迹之物——
在我需要的现在,变成我能够使用的武器!
左手覆盖其上,两掌交握的手心之中,猛然爆发出剧烈的光芒。
铜戒感觉到了不妙,想要挣脱,发出蛮牛一样的气力在凌道手掌内左冲右突。凌道不肯放松丝毫,死死扣着手掌。身体内才得到增强的圣力,源源不断朝铜戒涌入,侵蚀着铜戒内部的力量。
你不是想要将我吸干吗,好啊,看看是我先被吸干还是你先被吞噬!
他感到手心处的肉被铜戒撕开,估计里面已经血肉模糊。血液不停地从双掌中滴下,凌道已经强化到如此境界的手骨,竟也被冲断两根。骨头刺破皮肤从手背上刺出,狰狞地鼓起。凌道发出阵阵嘶吼,却无论怎样疼痛也不能放松一点,将铜戒紧紧握住!
他无法靠魔力加固自己的手掌,自己的筋骨。因为丝克妮菲所言,这戒指是神圣之物,不会屈服于魔族之力。所以,只有用肉体抵抗,用圣力吞噬,才是驯化它的唯一方法。
期间,凌道发现戒指对圣灵之力的抵抗竟意外的小,便一股脑,将所有混杂着圣灵能量的圣力,全部调用来攻击铜戒。
良久。
在强光闪耀之后,戒指终是安定了下来。而凌道原本的修长洁白的双手,已成为名副其实的“血手”,关节错位,手骨尽折。要是让那些玩物丧志的世家子弟来看上一眼,恐怕都会吓得昏厥过去。真是一双恐怖的手。
双手因为痛楚,无法遏制的颤抖,凌道将手掌打开,一枚黯淡地铜戒就这样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中。虽然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但它已经向凌道认主了。
就着血液和圣力,以及那种坚强和信念,铜戒认同了凌道。
凌道将它戴在右手小拇指上,单手虚握,一柄断剑幻化而出,剑锋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