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天际的大阵转动不止,黑红色光芒如滔滔洪流般倾落而下,只一瞬便将御银座和两尊明王所在的区域给笼罩了进去。
人们看不到光芒里面的情形,却能感受到这种光芒里所蕴含的滔天杀机,那绝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所能承受得了的威能。苦儿紧紧抓住双甲子的衣袖,眼眸中满是焦急之色;双甲子摸了摸苦儿的脑袋,手有些微的颤抖,却苦于大立场的不同而不得对御银座施以任何形式的援助,面容不禁愁苦了起来。
灭神诛魔阵是万咒阁三大护宗大阵之一,是针对神魔两族而创的究极杀阵,能引动人间界的源气对神魔族进行毁灭性的侵蚀和杀伤。千年前那场惊天战争中,这尊杀阵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诛灭了不少神魔族,对整个战局的影响也称得上居功至伟。所以在所有人看来,御银座这个神界的大人物怕是躲不过万咒阁的这个杀阵了。
黑红光芒源源不断从天上的大阵中泄下,不停地冲刷着御银座所在的那片空间,骇人的威能以惊人的速度抹消着不属于这个人间的一切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大阵缓缓淡去,夜色下不断翻涌的黑红色云浪也散成碎絮,悄悄隐逸于夜空之中。
月光在今夜第一次投射了下来,星海主楼前的一切都被照得清楚。御银座和两尊异时空召唤来的明王法相,连同着那场将发未发的冲击消失得干干净净,这片天地再也没了丝毫属于他们的痕迹。
万咒阁副阁主张自秋朝某处瞥了一眼,没有发现想要看到的目标,不由得撇撇嘴,一边挠着自己那奔放不羁的头发,一边趿拉着永远也提不上去的鞋子朝双甲子二人走去。
“你们两个娃娃可着实有些调皮啊哈哈,不声不响跟着神族乱跑,万一在我这里出了什么岔子,还让我怎么面对你们的师父啊。”张自秋明显认识他们两个,听语气关系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
“晚辈见过张阁主。”双甲子和苦儿向张自秋行礼。
张大叔很随意地摆摆手,他是最不在乎繁文缛节的男人。
“你师父云游可曾回来了?”张自秋问向双甲子。
双甲子答道:“家师半年前就已云游归来,如今正在闭关悟道。”
张自秋闻言撇撇嘴,“这个老家伙,每次云游闭关后实力都会精进不少,如今倒是把我越甩越远了……”说到这他话语一转,倒是问起了苦儿。
“你师父呢?最近如何?”
苦儿闻言如实答道:“我师父最近一直在忙于国事,却是不如双大哥的老师一般潇洒快活,顺从心意。”
张自秋呵呵笑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你师父是世俗中悟道,这才是最适合她的修行方式。”
苦儿闻言欠身一礼,“晚辈受教了。”
叙完旧,张自秋遣散了咒师大军,随后安顿好双甲子和苦儿,最后才哈欠连天的投向自家猪窝的怀抱里去了,作为一名优秀的废柴大叔,没日没夜地睡可是必不可少的素质。
万咒城恢复了平静,那些怀着小心思的小老鼠都被发配做了苦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像双甲子和苦儿那样强的背景,至此,这场可大可小的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
悄悄垂落的月亮已不似前几日的牙儿状,相较之下丰腴了许多,周围没有一颗星星陪伴,使它在夜色即将逝去的天空上显得好生孤单。
惨淡的光线投射到一座孤峰之顶,顶上一道人影静静盘坐,沉静的气息像极了一块古朴的石头,但那道人影身上醒目张扬的银色却与石头的古朴厚重完全搭不上边。
那道人影就是御银座,此地距万咒阁已有万里之遥。
当黎明前的第一束光射到峰顶上时,御银座睁开了眼睛,体外的伤势虽尽皆痊愈,但他体内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他当时被灭神诛魔光击中,根本走脱不掉,眼看就要被大阵重创,却意外被白楼大人所搭救。也不知白楼大人用的什么神通,破开了束缚着他的光芒囚笼,如此他才有机会撕开空间,跑到这万里之外。
虽然避免了被重创的命运,但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无损,不仅如此,他体内的神力还在以一个堪称恐怖的速度消融着,而在人间界他的神力还得不到补充,每消耗一分便少一分,照这个态势下去,恐怕不出十天他体内的神力就会枯竭,到时候怕是回神界都会成为一种奢望了。
“不愧是万咒阁三大杀阵之一,灭神诛魔……果然名不虚传。”御银座迎着开始泛红的朝阳站起身来。
“我在这里应该待不了几天了,得赶紧把正事儿办好才行。至于白楼的救命之恩,有机会再报吧。”御银座嘟囔几句,不再浪费时间,稍稍辩识了沙间山的大致方位后,当即脚踏虚空,几个闪烁间便已出现在千里之外。
这是一座极高的山峰,巍峨高耸,要不是因为这一带很少有云的缘故,以它的高度而言,成为一支高贵冷艳的穿云峰根本不是问题。
山峰之上有一片竹林,幽静空灵,竹林深处建有几间草舍,在幽静的基础上又平添了一份世俗的烟火气。
此时晨露还未消去,院子里一个红裙女孩在井边打水,如此高的山峰之上竟然有口井,也称得上怪事一枚,但这口井里竟然还能打得到水,这就怪得有些神妙了。
红裙女孩打了水,刚刚掬起一捧递到嘴边,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人。
“姑娘你看起来好面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哦等等,你就是万俟大师的那个保镖吧?”御银座很高兴,顿时嚷嚷了起来。
红裙女孩忙嘘的一声,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低声说道:“大师和香香还在睡,别把他们吵醒了。你既然跑到这里来,想必是把雪国咒拿到手了?”
御银座果然不再言语,只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红裙女孩见状大喜,又是低声吩咐道:“那你先在这等等吧,等大师醒了再与你细说……”红裙女孩话还未说完,忽听得吱嘎一声响,一位白胡子老者推开门走了出来,御银座扭头一瞧,正是滚砂怪医万俟大师。
御银座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大师,我叫御银座,是来求医的。”说完,从怀里取出一本通体雪白的小册子,递给了万俟大师,“请验收。”
万俟大师带着三分惊讶接过雪国咒书,干枯的手掌拂过卷皮,触手一片平滑冰凉之感,脸上顿时显出欣慰的神色。
“小友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拿到这本雪国咒,老夫真是没想到。既然小友已拿出了雪国咒,那接下来就是老夫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万俟大师说完抬眼对着御银座端详起来。
良久,万俟大师侃侃说道:“我观小友气色不佳,气血稍有虚浮,一看就是暗疾加身之兆,不知……小友身患何疾啊?”
“大师误会了,我这不是病,是伤。”
“呵呵,伤……老夫也是治得的。”
“啊不不不不不,大师你又误会了,我是为朋友求医的。”
“嗯?既然如此,你就先把你朋友的症状跟我说说吧。”
御银座把桃月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一遍,万俟大师听后沉思了一会儿,缓声说道:“这种情况我还是有些把握的,但具体还是要亲手诊过以后才能确定,你近些日去把你朋友带过来吧,我会履行承诺治好她的。”
“那就先谢过大师了。”御银座心中一颗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他忽然神色一动,问道:“大师你大概多久能治好我朋友啊?”
万俟大师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保守估计也要两三月才能恢复正常。”
“哦……这样啊。”御银座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去把朋友找来。”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小友等等……”
御银座疑惑地看着万俟大师,只见后者从袖里摸出一枚玉章,递给了他。
“这是老夫的信物,你先收起来吧。”
“诶?大师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呵呵,这是老夫行医的规矩,老夫每次为患者就诊前,都会把这枚玉章交给病患保管,治不好病自然就要不回玉章。所以为了收回这枚玉章,老夫哪怕穷尽一生心力也会治好接下的病患。”
御银座肃然起敬,:“既然如此,那这玉章我就先帮大师保管着。”
万俟大师微微一笑:“嗯,去吧。”
御银座点点头,转身走下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