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握笔要写这篇后记的时候,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而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我是一个生不逢时的人,正当读书的大好年华,适逢“文革”,整天搞“停课闹革命”,学毛主席语录,写大字报,开批判会,高中课程基本没学。毕业那年,又因家庭成分问题,报考大学,未被录取。求学无门,生活无着,只能在生产队的田间地头打发时光。在生产队里我什么苦力活都干过,放过牛、拉过车、耕过地、修过水库……不管在什么地方,一有空闲我就会捧起书本,旁若无人地“渐入佳境”。
恢复高考,梦想成真,我考取了师范院校。毕业后,我被分到一所乡镇中学,终于有幸忝列正式教师行列。这时角色变了,但多年来养成的读书习惯仍未改变。读书成为我茶余饭后最惬意的一种休闲方式,品读文学作品成为我最孤寂时要做的功课。读的多了,便常常萌发出写作的冲动,于是也学着爬起格子来。作为一名语文教师,我的文学梦大约可追溯到这个时期。
没有梦的人生是苍白的,有梦就有追求,生活就出彩。
依我看,做文学梦不一定就成为作家,许多人,大部分人都成不了真正意义上的作家。对于文学,我充其量就是一个爱好者,一个梦想在文学中寻求安慰、净化灵魂的普通人。热爱文学,就是热爱生命。关注自己细微的情感变化,关注自己与他人的心灵沟通,关注江山湖泊、风花雪月,关注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星球。对照他人,反观自己,体验生命,如此而已。真正的文学梦,给我们带来的实际上是一个不断地追求美好、净化灵魂的过程。
写作,是极具个性色彩的一种自我行为,独特性是其应秉承的写作特征。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教学之余,我勤于阅读,述而也作。书写自己的快乐与忧伤、苦闷与彷徨、憧憬与希望、追求与梦想,书写自己最独特的经历与感受。努力把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诉诸文字,为感觉找到出口,为灵魂找到归途。这也许就是我写作的不竭动力。
杜甫有诗云:“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贾岛有名句:“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这都说明写作是一件多么有生命意义的事情。我的散文大都取材于自己的亲身经历,真切感悟。我认为散文的至境应该是“情真、自然”。此虽属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评语,但做起来绝非想达到即可达到的。散文最忌虚情假意,最重自然天成。自然才能流溢真情,有真情才称得上自然,否则,就会失去散文的生命。散文不只是追求形式的完美,更要注重深刻探求生活的底蕴。没有生活血脉的沃灌,散文中的“我”就会形貌卑琐,面貌苍白,那种矫情、藻饰、媚俗、浅薄、无病呻吟、自作多情等诸种病态的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作为一名教师,我的业余写作时间是很有限的。繁复的教学工作和单调枯燥的生活,年复一年地将我打磨成一个低调内敛、沉默寡言的人,有时心头不免浮起一种孤寂感。这种孤寂感与其说是带有几丝惆怅,倒不如说含有一些怀旧。静下来时,我常常凭窗遥望,对着家乡回忆着与之有关的人、事、景、物,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强烈。有时候,行走在人境逼仄、人心浮躁的现实里,外界的给予和内心的需求常常会形成很大的反差,很难神闲气定和从容坦然。
写作,仿佛像一根浮木拯救了我即将淹没于尘世生活中的灵魂。
我的散文除了书写人生经历和对社会生活、世相百态的体悟、思考,大多都是表现家乡人情风物的发展变化。虽说进城教书多年,但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无时不在牵动着我的思绪。故乡,真的已经成为我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恋情结。故乡,不仅是我温馨家园的休闲港湾,更是我心灵孤独时的情感依托。
写作,对我来说,很长时间还只是一种爱好,一种消遣,直到后来才逐步成为一种习惯,进而变成一种学习方式和生活方式。我不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如果说我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是比较用功;二是有独立思考的习惯。在我30多年的教书生涯中,我很少休过节假日、星期天。我是四不会:不会喝酒(其实是患高血压,医生说不能喝)、不会搓麻将、不会吸烟、不会跳舞。有朋友开玩笑说:“老赵,凡是娱乐活动你都不会,那退休之后还不寂寞死!”我笑着说:“我要在阅读和写作这个舞台上寻找我的知音、我的‘舞伴’。”工作之余,夜阑人静之时,文学已成为我抒发性灵、吐露真情、安放灵魂的芳草地。我用温润之笔,躬耕精神的园圃,把困惑变成收获,把收获变成反思……让不懈地写作真正成为一种生命的自觉。
我坚信,真诚的文字,能够将平淡如水的岁月定格为永恒。
我写散文的时间并不长,集中精力写散文则是近几年的事,我已步入天命之年,但老来使我的文学之梦变得更加执著的,是散文。我在从事语文教学工作的同时,以散文的文学样式记录着自己所熟悉的人或事、景与物、情与境。虽然写作不能带给我物质上的财富,但至少可以让我成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一个有灵魂的人。
陆游有诗云:“不悟鱼千里,终归貉一丘。”我面前的散文之路,何止千里?认真回顾我这几年的写作,真是得失寸心知啊!我觉得,我的写作还没有真正深入到我实实在在的生活内核,我还没有真正寻找到那个触发我写作的痛点。但我相信,路总是要一步一步地走的。如果有机会重新选择,也许我还注定会选择散文为我支建起的文学之梦!
最后,在集子即将付梓之际,有许多话想说,最想说的还是感谢。感谢宁夏社科院著名文学评论家牛学智先生拨冗为拙作惠赐序言,给予鼓励。感谢《六盘山》编辑部副主编、著名诗人单永珍先生和固原五中语文教师高丽君女士拨冗为拙作惠赐评论,点评得失,让我非常感动。感谢在书稿的整理﹑校对过程中付出辛勤劳动的崔天祥老师,感谢能使拙作得以付梓而帮助过我的许多同事和朋友,正是有了他们的鼓励和支持,才使我有勇气、有信心将拙作奉献给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