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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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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狂风巨浪,但风有多狂,浪有多巨,只有台州人才知道。在台州,刮台风的时节,掀起的巨浪才真叫巨浪呢,最高的足足有32米高,有摩天大楼那么高,大陈岛还特地立了一块碑,叫“世界巨浪纪念碑”。

除了这个巨浪纪念碑,台州还有好几个地方也立了碑,不过不是巨浪纪念碑,而是“台风登陆点”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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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届浙江作家节在台州举办,记者采访天津作家王松,问他是否来过台州。

王松说没来过。

又问,是否听说过台州?

王松老老实实地答,听是听说过,是在中央气象台的气象预报中听到的,每当气象员提到台州时,一般就有台风或热带风暴登陆,而且登陆的地点往往是在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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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有外地朋友问我,你们台州的得名跟台风有关吗?

我说,跟天上的三台星有关,跟台风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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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来时,这条短信息很流行——气象局通告:由于台风登陆沿海地带,所有移动、联通用户这几天请保持关机状态,以免巨大台风把信号吹到大洋彼岸,造成不必要的漫游费用。

收到短信的台州人都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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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一来,台州人就到处发短信预警:“台风来了,各位有老公的抱老公,有男朋友的抱男朋友,有情人的抱情人,啥都没的抱电线杆,抱紧了别让台风吹走了,穿衣服也要注意,穿好了一定要系条绳子加固,免得被强台风刮成裸体。”

外地人觉得台州人真能说笑,台州人都懂的,这话真不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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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一来,记者们都出动了。电视台记者在狂风暴雨中采访,腰间都要绑根绳子,倒不是怕被强台风刮走衣服,而是怕直接给刮到海里去。有一年强台风突然来袭,我撑着伞回单位值班,被大风刮到树边,我死命抱着树,才没被刮走。另一实习记者被刮到墙边,像块胶布一样贴在墙上。

有一次到湖北出差,一个湖北朋友问我,听说你们那里台风来时,人都被刮到树上,然后抱着树哧溜溜下来。

敢情湖北人把我们台州人看成猴子了。我说,没那么夸张,不过也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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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一来,鱼塘里的鱼都跑出来了,有时候可以拿着网直接上街捞鱼捞虾。有一年台风来时,我就在自家的院子里抓到一条斤把重的鲤鱼。

还有一年刮台风,一家海鲜厂的海鲜存货柜被大水冲开,各种鱼被冲了出来,什么黄鱼、鲳鱼、梅童鱼、比目鱼……全顺水漂到街上,满城的人不管台风还在肆虐,蹚着水去抓鱼,比过年还要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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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最深的是那年台风“云娜”来,当时我还住在临海,整个临海城差不多有半个城进水,我住在一楼,家里进的水有齐腰深,凳子、沙发、柜子、床,都被水泡了。

蹚水出门时,发现临海的大马路上竟然有人在撑船。除了临海,那年台风也袭击了椒江,椒江解放北路与工人路的大马路上,竟然停了好几条大船,这些船都是被台风刮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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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十防九空”,但每次说有超强台风要来,领导们都严阵以待,有时候,台风如约而来,有时候,台风却爽约不来。

某次,超强台风预计在温岭石塘登陆,结果拐了个弯北上了,市里一把手在抗台指挥部纳闷地自言自语:台风说好了在台州登陆,咋又变卦了呢?

言语间,好像还怪台风不守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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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年年来,台州人见惯不惊了,再大的台风台州人心里也不怵。

虽然每年台风都会刮走台州几个亿甚至上百个亿,但台州人很想得开,台州人说,老天待我们台州人还是很够意思的,这么多的自然灾害,老天爷没让地震、海啸、火山喷发降临台州,光一个台风,问题不大。再说了,台州台州,台州这名,命中注定就要来台风的,台风不来台州,还想去啥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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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人办婚宴必发红中华,而且经常是软中华。若是发别的烟,会被食客腹诽:格银(台州方言,这人),倒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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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一些比较风雅的官人都有一两样比较风雅的爱好,比如书法,比如摄影,比如养兰花。他们办公室里有文房四宝,还有宣纸什么的,如果你到他们办公室去,谈完正事,他们有时会让你欣赏一下他们的墨宝,或者欣赏他们拍的艺术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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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台州一些景点去,经常看到一些地方领导的墨宝。某大佬在某地当政多年,别说景点,甚至连寺庙、收费站都有他的书法,后来该领导出事坐牢了,为要不要铲除他的字,当地老百姓分成两派,争了好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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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种艺术种类中,摄影是最容易入门的。书法要有童子功,写文章太费神,不如拍照入门快。近几年,台州劲吹摄影风,随着台州摄影军团在省展国展中频频拿奖,台州的摄影队伍越来越壮大,台州大大小小的老板,也纷纷加入摄影方阵。

这些财大气粗的土豪摄影发烧友认为,热爱艺术就要从更新装备开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有好机子,拍不出好片子。他们在买设备上相当舍得花钱。

有一个土豪,是某民企的董事长,他的全套摄影器材就值一两百万。嘿,他哪里是摄影发烧友,依我看,简直就是摄影发癫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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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的狗真多,只要出门,就会遇上各种各样的狗,有拴着链的,有没拴链的,有乖巧的,也有凶悍的,有土狗,也有洋狗,全市有二三十万只狗,整日价在这个城市逛来荡去。

晚饭后,台州人喜欢遛狗,有时是人遛狗,有时狗跑得比人快,看上去,成了狗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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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出国游玩的台州人越来越多,他们说,国外风光好是好,就是西餐吃不惯,喝水更是喝不惯,哪有不烧热水喝自来水的道理呢。

吃不惯西餐咋办?台州人自有办法,出门带上榨菜、紫菜、炊皮之类,甚至有带上方便面的。

喝不惯冷水呢,那就带上电热水壶。还有些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像个老干部似的,带上自己专用的杯子,里面泡点西洋参、铁皮枫斗晶、乌药之类,时不时地喝上一口,给自己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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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城市老有人呼吁要多建公厕,台州人从来不觉得城市公厕不够,内急时,哪里都是露天厕所。台州男人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为花草义务施肥,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台州男人对随地小便振振有词: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台州人没有让尿给憋死的,不过让尿杀死的倒有。一家政公司的老板,就是因为尿急,半路下车在路边的墙角撒尿,被歹徒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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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在北京学习,拿出记者证买优惠票。售票的北京妞看到证件上“台州”两个字,竟然以为我是台湾人,还问台州跟台北差多少路。

不是说北京人都见多识广的吗?哼哼,竟然不知道我大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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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人是很热情的,见到熟人知己,大老远就会深情地呼唤起来,叫的是他的小名、昵称或者外号,比如老某、阿勇或小圆眼之类。有时还有更生猛的打招呼方式,一台州爷们骑电瓶车去单位上班,发现前方自行车后座上的侧影很熟悉,很像两年前要好的女同事。他一阵惊喜,加大油门追上前去,侧脸一看,果然是老同事!

这位仁兄激动坏了,右手猛地一拍女同事的肩膀,一边口里热络地喊着女同事的名字。谁知道,该仁兄热情过头,把没有防备的女同事吓得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当场摔得右臂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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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叫台州话呢,反正从台州人口中讲出来的就是台州话。临海人觉得自己说的话最能代表台州话,千年台州府嘛。

椒江人觉得临海人不识时务,老是拿出“我们先前也阔过”的架势,台州府都搬到椒江了,政府在哪里,哪里的话就是台州话,台州话的代表应该是椒江话。

台州电视台《阿福讲白搭》节目火了,阿福讲一口正宗的黄岩话。黄岩人得意地说,黄岩话就是顶正宗的台州话。

不过,台州北三县的人,对此愤愤然,说阿福讲的“啊些”话,听都听不懂。

究竟台州何地的方言才算是最正宗的台州官话呢?到目前为止还没一个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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