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过去坐吧，人多热闹。”
“真要过去？”
“走吧，走吧。”马一诺抓起陈风的胳膊便走。
马一诺与陈风一人找来一个马扎于三号桌相对而坐。陈风坐在徐非凡的左手边，马一诺坐在李梦的右手边。
李梦一边同陈风说话，一边把头偏向马一诺，打趣道：“陈风，气色不错嘛，莫不是走了桃花运。”
“误会了梦姐，可不是什么桃花。不瞒你说，我先前可真见识过这女子没化妆的样子，活脱脱阴间索命的小鬼。更何况，我是天蝎座，她是射手座。我与她星座不和，命理相克。是我命里的仇人。”
马一诺气不过，嗔骂道：“你这混蛋，见过鬼吗？就在这胡言乱语。据我所知，索命的小鬼，一个个脸煞白，一点水分都没有，舌头伸出尺二长，像我这么聪明可爱伶俐的还真没有。”说玩做了个伸舌头的鬼脸。
说话的功夫，李梦从老板那里取来两幅刀叉端放在二人面前。
“老板说，你们点的烤肉要等一会才能好，先凑和吃点。”面对只顾自己的徐非凡，李梦气不打一处来，“老徐啊，年轻人肯跟你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是给你面儿，你也舍得说两句好话。现在你再也不是什么老总，别老是板着个猪腰子脸。”
“是是是，教训的是。”徐非凡放下刀叉抽一张至今擦擦油腻的嘴唇说，“大家尽管放开了吃，吃好喝好，喝好吃好，饭钱全包在我身上。别看老徐我现在出门骑辆破摩托车，这点钱还是消费的起的。”
“等等，徐总，你是说……”陈风大吃一惊，“路边那辆摩托是您的。”
“有什么问题吗？”徐非凡吃肉时候塞到了牙，找不准位置，用胖手扣了半天也没扣下来。
李梦从铁皮牙签罐里面取出一根竹质牙签递到徐非凡空闲着的那只手上。
“怎么了，跑车让我托管给中介公司了，这不才想起骑骑我的‘老兄弟’出来兜两圈。”牙签也不顶用，最后还是多亏了跟李梦一块练就了一条灵活的舌头，齿缝里的肉才被剔出来。
“您知道‘大新’镇吗？”陈风追问道。
“你别说，一晃二十多年了，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就是从那出来的。”
“也是我的故乡。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太久没回去。你不提这地名，我差不多都要忘了。”
“当年的你一定很辉煌吧。”陈风猜。
“没，别说这个了。”徐非凡刻意低下头，李梦看到徐非凡纽扣大的眼睛里有某种液体闪烁。“你也喜欢摩托吗？”
“喜欢的要命。”陈风回答，“不瞒你说，您这辆摩托可是我一直活在我心底的梦想。”
“梦想吗？那我还是劝你趁早放弃，提到‘梦想’这两个字的时候，你已经输了。你这样的人永远做不到我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地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台下的那群人说我是天才，最后怎么样？还不是来到这里，像条低眉顺眼的狗，去往工地搬砖。别走我走过的弯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懂吗？你不懂！”徐非凡越说情绪越激动，好像憋在心里很多事在心里一件件涌上心头，他极力压制却又没办法释怀。
“喜欢那辆摩托吧？把它骑走，乖乖做个懦夫，好吗？”徐非凡指着路旁的摩托冷冷地对陈风说。
“老徐，怎么了？”看出徐非凡情绪不对，李梦关切地问。
“李梦你吃饱了吗？”
“我节食，本来就吃不多。”
“节什么食？瘦的跟个‘麻秸棍儿’似的。‘麻秸棍儿’知道吗？那是我老家的一种叫法，就是芝麻杆，骨头包着皮，一点也不好看。”徐非凡扶着桌角站起来喊到，“老板，桌子上的这些肉啊什么的收拾收拾打包了，带回去给我女人吃。”
老板拿来两个塑料袋把桌面上的烤肉全都装到袋子里。
老板说，想打包带回去可以，但不能乱了规矩，这是刀叉，一定要用刀叉食用，不然不如丢到垃圾桶里喂狗。
迟春坊老板对于刀叉的坚持简直固执到令人发指。
“陈风，诺诺你们慢用，钱我已经一块付了。抱歉，要先走一步了。”徐非凡说。
李梦一手拎着打包好的印有“迟春坊”logo的白色不透明塑料袋，一手挽着徐非凡的胳膊。
徐非凡刚走出去两步，猛然停下脚步，回头问呆坐在三号桌前的陈风：
“你是懦夫吗？”
被人这么问，陈风有些不知所措。
陈风说，我觉得我不是。
“那行，摩托我骑走了。”徐非凡低声说，“不是懦夫的话，就亲手去实现吧。下次再见时希望你是另一番模样。”
徐非凡抬腿上车时有些吃力，早没了当年意气风发。
但当李梦坐在摩托后座上，双手从徐非凡的身后伸出拦腰环抱住他肥大啤酒肚的那一刻，徐非凡简直帅到炸裂。
尤其是在七彩跑马灯的映衬之下。
死去的青春，还有机会活过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