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龙市市区三十公里外的龙头山脚下,座落着一座戒备森严的高墙大院,在高达六米的围墙上拉着一道道电网,围墙四周分别有四座瞭望塔,上边假设着探照灯,每座瞭望塔内驻守着两名值班的看守战士,每个战士都是全副武装,荷枪实弹。
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龙市第一监狱,据说这座监狱是抗战时期的日本军队修建的,主要是用来关押俘虏和一些爱国人士的。
关于这座监狱的传说有好多种,其中流传最广的是日本人在建这座监狱之前,这里曾是一座荒弃已久的道观,后来有一支日本军队途经此处,军队中有一位十分热爱中国风水的高级军官,一眼便看中了这个地方,本打算在此修建指挥部,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终修建了这么一座监狱。
解放后,由于经费紧张,加上这座监狱各种设施都很完善,所以在稍加改装后便一直沿用至今。
王浩在宣判后的第二天便被送到了这里。
“王浩,二十五岁,犯运输du品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进去吧!”
在第一监狱的值班室里,前来送王浩的法警和监狱的狱警完成了交接,在被拍了大头照后,王浩领到了一套蓝色的服装和一套洗簌用品,然后将他那在看守所里半个月前才剃过现在已经长处一层黑发的脑袋又重新剃了一遍。
完成一系列的入狱手续后,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狱警来到了王浩面前。
“王浩,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中队长,我叫庄严,以后你的改造和学习都由我负责,你还年轻,希望你能放下包袱,认真改造,争取早日回归社会。”
然后又将监狱的规定和其他一些事宜向王浩讲了一遍,不过眼神儿却总是充满好奇的在王浩身上上下打量着。
眼前这个身材瘦弱,面容文静的年轻人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一个会是携带十公斤du品的毒贩,他到底是生活所迫还是另有原因?或者……这家伙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庄严在大学中主修的就是犯罪心理学,毕业后又分到了监狱,也算是对了口,所以,平时在督促这些犯人们改造的同时,他也在研究这他们的心理状态。
不过从王浩的眼神儿中,庄严却是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在进来后就一直表现的十分平静,没有一般犯人进来后的惶恐害怕,也没有那种焦躁不安的样子,王浩的表现的让庄严的心中觉得很不踏实。
在进入监狱那扇厚重的黑色大铁门时,王浩就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武警的岗哨,大门和监区警戒线的距离,都被王浩一一暗记在了心里。
“好了,小张,你带王浩去他的监室吧,让他认识一下他的室友。”
庄严盯着王浩上下打量了半天,这才吩咐他身边的一个狱警将王浩带了下去。当王浩离开了他的视线后,庄严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我说庄队,看来你对这小子挺在意啊!”
对面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狱警看到庄严的样子后笑了起来,他叫孙建国,是庄严的副手。
最开始的时候,孙建国对一个三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来当自己的领导很抵触,但一年多下来,孙建国却是心服口服,在对罪犯的管理教育上,庄严确实很有一套。
庄严闻言后,摇了摇头,“这个犯人有点特殊,要特别留意他一下。”
王浩却是不知道,自己刻意表现出来的顺从,却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不过就算是他知道,只要一有机会,他还是会逃出这个牢笼。
一路开门,锁门,几分钟后王浩被带到了一个又长又窄的走廊内,在其中一间蓝色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张姓管教打开铁门,冲着里面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招了招手,年轻人立马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
“孟天龙,来了个新人,交给你了,让他好好背背监规,另外你把作息时间给他说一下。”
这个看上和王浩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闻言后轻蔑的扫了王浩一眼,立马又换上一副恭敬的神色看向张姓管教,
“张管教,您就放心吧,来我这儿,是虎他得卧着,是龙他也得盘着!”
张姓管教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王浩说道:“王浩,他是你们的舍长,也是你今后的劳动组长,叫孟天龙,以后遇到什么不懂的问他就行。”
“是。”王浩平静的点了点头。
当张姓管教离开后,那些原本表现的十分乖巧的犯人们立马围了上来,用一种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王浩。
王浩也粗略的扫了他们一眼,这些犯人的年纪从四十多岁到二十多岁不等,而正向自己走来的孟天龙看样子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从刚才管教的口气中看得出来,他应该是这个监舍的老大。
“喂,小子,你叫什么?犯的什么事儿?”
那个在管教面前表现的十分恭敬的孟天龙,此时却是换了副表情,从床下摸出支烟来叼在了嘴上,旁边一个小胖子连忙给他点上了火。
另外还有两个人则是站在监舍的小铁窗前不断地向左右两边张望着,他们是专门负责望风的,以防管教的突然袭击。
“小子,龙哥在问你话呢,你聋了?”
看到王浩有些犯愣,那个小胖子上前就推了王浩一把,眼中露出了凶光。
每进来一个新犯人,都会让原先的老犯人心奋不已,因为欺负新犯人,一向都是监狱或者劳教所的传统,只要不死人或者致残,就是管教们也很少去过问的。
“我……我叫王浩,是因为贩du进来的……”
王浩犹豫了一下,没敢将“我是被冤枉进来的”几个字说出来,因为那样一来,极有可能传到管教耳朵里,到时候再想逃狱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贩du?操!老子他妈最恨你们这种人了!”孟天龙一口吐掉嘴上的香烟,上前一把就揪住了王浩的衣领。
身材瘦弱的王浩像只小鸡似的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揪住衣领就顶到了墙上,就在众人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门口望风的两个人突然大声咳嗽起来,众人闻声后顿时兽散而去。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一旦有管教来巡查立马大声咳嗽。
“算你小子走运,去那边背监规去,晚上老子要检查,敢错一个字就别吃饭了。”孟天龙悻悻地瞪了王浩一眼,转身走开了。
王浩则非常顺从的站到了贴着监规的那张纸下,对着上边的几十条监规默念起来。让孟天龙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子竟然一口气坚持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而且三十八条监规竟然都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这也让孟天龙没有找到揍这小子一顿的理由。
其实对于王浩来说,别说这三十八条监规了,就是一百三十八条他也能背得下来,要知道当年王浩在高考时可是全县的文科状元,这几百字对于他来说比背首七言绝句还要简单。
晚饭相比看守所而言要好的多,一荤一素两菜一汤,还有一盘咸菜,馒头管饱,只是那盘荤菜被孟天龙端到了自己面前,只有和他关系好的几个人可以吃到。
对于孟天龙几个人不断投来的挑衅目光,王浩一直都是低头不接,他可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坏了自己的逃狱计划。
吃过晚饭后,他们这个监区六个监舍的三十多个犯人们被集中到了一个大房间里,统一观看新闻联播。
每个监舍的犯人都是坐在一起的,用的是那种塑料小板凳,不过电视室里的气氛似乎并不是太好,一些犯人都在互相瞪着眼睛。
“龙哥,那姓吴的又在看你,用不用给他点厉害尝尝?”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王浩知道说话的这个小胖子叫汪奇,是犯盗窃罪给抓进来的,这小子很有眼色,擅长溜须拍马,所以进来后就一直跟着孟天龙,几乎没吃过什么亏。
至于孟天龙,虽然已经二十七岁了,而且又长得人高马大,不过却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罢了。
孟天龙是龙市本地人,从小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亡,孟天龙一直跟着爷爷长大。
后来由于爷爷的年纪也大了,管不了他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孟天龙就辍学了,跟在一群比他大五六岁的社会小青年厮混,在那种氛围里又怎能学得了好?
最开始的时候,孟天龙还只是跟在那群小青年后面摇旗呐喊,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胆子也逐渐变得大了起来,打架的时候也敢往前冲了。
早期的混混们,说实话,大多都是以打架斗殴为荣,最多不过就是在饭店吃点儿霸王餐,在溜冰场调戏下女孩子,偷抢的现象虽然也有不过还是比较少的。
但是到了九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后,贫富的差距开始慢慢凸显了出来,人们的价值观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最被人看不起的个体户反倒成为有身份有脸面的人了。
往日的那些老混混们,大多利用早期打下来的威名转型干起了饭店,桑拿或者是货运站之类的正经生意,也都逐渐富了起来。
而孟天龙这样的半大小子,一来没有那经济头脑,二来也没本钱没背景,于是便被那些富起来的老混混们收编了过去,在他们手下充当打手之类的角色,遇上生意上的麻烦事儿就交给他们来解决。
三年前,孟天龙的老板(曾经是龙市有名的老混混之一,郝东,绰号“郝瘸子”)因为原先一直在自己的货运站中拉活的的十几辆大车,突然被另外一家新开的货运站给挖了过去,这家货运站的老板同样是老混混出身,“吴老鬼”吴中和。)
郝瘸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让孟天龙纠集了二三十个小青年,拿着钢管砍刀去将吴老鬼的货运站给砸了个稀巴烂,而且孟天龙还亲手将吴老鬼的一名堂弟吴三给砍成了重伤。
像这样的街头械斗,对社会造成的负面影响极大,警方的反应非常迅速,还没超过24小时就将涉案人员全部抓获归案。
吴老鬼当时正在外地出差,闻听这个消息后立马赶了回来,不过他却不像郝瘸子似的那么冲动,而是动用自己这么些年来在公检法部门拉下的关系,将孟天龙等人从重从严进行了惩罚分别被判处了一到五年的有期徒刑,而作为幕后大佬的郝瘸子则也落了个入狱八年,货运站被查封的下场。
巧的是,在孟天龙入狱两年后,吴中和的那名堂弟吴三在伤好后,也因为打架斗殴致人重伤被关了进来,于是,两人在监狱里又开始了争斗。
孟天龙身体强壮,能打能拼,凭借着武力聚集了一帮人,而吴三因为家境好,手头不缺钱,自然也有一帮人围在他的身边。
外面结下的仇,到了监狱里还在延续,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二人已经多次交手,但每次都是势均力敌,不分胜负,就连管教也是对这二人无可奈何,除了关禁闭还是关禁闭。
眼下受到了赤裸裸的挑衅,孟天龙自然很是不爽,再被手下一挑唆,顿时一瞪眼,梗着脖子看向对方,
“操,看你妈呀!有种操场上见!”
孟天龙心中之所以看吴三不爽,并不完全因为他是吴老鬼的堂弟,而是他听人说这个吴三犯得和他是同样的罪,却因为他堂哥的关系,加上家里又使了钱,所以只被判了两年半,而自己却被判了足足五年,这让孟天龙十分的不平衡。
“呸!不去的是王八!”
吴三目光阴沉的看了一眼孟天龙,他的刑期马上就要到了,再不好好教训下孟天龙,以后或许就没机会了,所以早已设下了套,等着对方自己上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