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梨镇的居民这些天一直担心受怕。
因为自从黑旗军驻扎在镇子外的那片草地后,起初前几天还有消息,可之后就完全没了音信。
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人,偷偷来到营地外的一处林子里,爬上一棵高树,远远观望。
可是整座营地死一样的寂静,一天到晚看不见一个人,甚至连做饭的炊烟都瞧不见。
青梨镇的人以为黑旗军不吭不响地走了,正要暗自松一口气,以为送走了杀神,却没想到一匹来自北边的快马打消了他们庆幸的念头。
在青梨镇外的这支骑兵队伍是黑旗军的一队先头部队,负责为后续部队开道,侦查敌情。可是自从大部队收到他们驻扎在青梨镇的消息之后,便再也没了任何情报反馈。
这匹快马是黑旗军本队派来探明情况的。
当这名经验丰富的斥候来到青梨镇外的营地,掀起一座帐篷的帘子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之后他又一一掀开所有帐篷的帘子,除了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外,帐篷里的景象却是一尘不变——一百五十名士兵全部被杀死。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旗军战力之强,冠绝天下。他们在战争中往往是作为北唐的破开敌人防御的长矛,负责将敌人的部队撕开口子,然后穿插割裂,分而剿之。
他们这样的战斗方式自然会使他们在战斗中的死伤很大,但像这样几乎一百多名训练有素战力惊人的黑旗骑兵毫无反抗地被杀死,还是头一次。
这名斥候深吸了一口气,他来到帐篷外的空地,走到一具的尸体旁。
中年统领的尸体在野外空置多日,已经发臭浮肿,甚至面部已经变形,但是斥候还是看懂了他不甘的眼神。
青梨镇的人在营地远处观望着不敢向前,不一会,那名从北边来的快马斥候便从营地里出来,一路向北,看起来像是回去复命去了。
一些眼尖的人注意到了这位斥候回去时苍白的脸色,于是众人尽管心中好奇营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也无人敢进。
..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刚刚醒来。
少年猎户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的一位老人。由于失血过多,他还很虚弱,所以看东西有些模糊,对此,少年心中感到莫名的烦恼,于是说话的语气态度就不怎么友善。
“你是谁?我在哪里?”
少年面前的老人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仿佛沟壑一般纵横交错,他的眼睛很深邃,如同星空一般。他穿着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灰布衫,尽管很破旧,但看起来很干净。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对方不善的语气,这位老人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少年。
“小子,我救了你,你居然还这么跟我说话。”老人指了指少年被包扎过的肩膀,说道:“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那个破军营里了。”
少年忍着疼痛从床上坐了起来,四下打量了一下,问道:“这是哪里?我昏迷了多久?”
“这是我的家,你昏迷了两天。”老人说道。
少年低下头,发现自己盖着一床破旧的棉被,但是却散发着极为令人舒服的气息。肩部的伤口也已经被包好了,他抬起头,看着老人,很认真地说道:“谢谢您。”
老人笑道:“这还差不多,你要是再不跟我说个谢谢,我就要想着把你撵走了。”
少年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对了大爷,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他叫黄猴儿。”
“哦,你说的是那个在林子里点了堆火然后不停扇风的傻小子吧?”
少年使劲点点头道:“就是他就是他!”
“放心吧,他没事,我说要给你疗伤,让他回去了。”老人笑了笑,说道:“话说那小子也真是笨,你让他扇风是为了让青梨叶的香飘到军营吧,那小子居然一直在那扇,要不是我发现了你,估计你死在里面了他还在那儿扇呢。”
听到黄猴儿没事,少年松了口气,但听到后面的话,他也觉得好笑,黄猴儿脑袋一根筋,有时转不过来弯,自己只不过少交代了一句话,他就犯了傻。
看来不能叫他黄猴儿了,明明像山里的野猴一样好动,却一点都不机灵。
少年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说道:“老人家,您也是青梨镇的人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您?”
老人说道:“你为什么认为我是青梨镇的?”
“因为您提到了青梨叶的香,那您一定就明白它的作用,这些外地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少年很认真地说道。
老人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开心。
“就凭这个?”
少年很纳闷,“难道不够?”
“我不是这里的人。”老人说道,“但我就是知道青梨叶和蛇胆混合后的作用。”
老人看着少年微微吃惊的神情说道:“小子,老头子我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这世间也走了大半,这么给你说吧,天上的事我知道一半,地上的事我全知道。”
“一百五十岁!?”
少年一脸震惊,他看着面前的老人激动道:“您..您是修行者?”
老人微笑着摇摇头,然后说道:“我不是,但是我认识很多厉害的修行者。”
老人说完,少年神情先是一怔,然后便沉默下来。
“你想学修行?”
少年低着头说道:“我要报仇。”
老人看着少年,耐心地等着他的解释。
“我有一个好兄弟,名字叫小李,尽管我们俩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是真心把他当兄弟的。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总是知道很多大道理,可是有时却笨得像头猪。”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少年的眼神里洋溢着喜悦:“他连做饭都不会,甚至都不能帮我和黄猴儿给兔子拔毛,每次出去打猎,他都嚷嚷着要跟去,但总是拖我们后腿。”
“那段日子真的很开心。”少年说道:“但是后来北唐人打过来了,他回家参了军,然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所以你就杀了这队黑旗军给他报仇?”
少年的眼神慢慢变得冷冽起来,他说道:“一百人怎么够?我要学修行,我要成为一名厉害的修行者,我要让北唐人付出代价。”
老人似乎是看到了少年眼中的决心,他叹了口气道:“小子,这就是战争,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
“那就把他们杀怕!”
“老头子我活了一百多年,该见过的都见过了,可就是没见过怕死的北唐军人。”说完,他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少年轻声道:“你若是真想学修行,等你伤好了再说。”
听说可以学修行,少年先是大喜,可马上又想到面前这个老头似乎并不是修行者,于是满脸狐疑道:“可是您不会,怎么教我?”
老人哪里受得了少年如此小觑,于是怒道:“你见过孙海平跨栏吗?他还不是带出个刘翔来!?”
少年听得云里雾里,哪知道面前老头说得什么,他弱弱问道:“那个..孙海平是谁?刘翔又是哪位?”
老人看着少年,怒气渐消,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中了你哪门子魔障,想起些旧人旧事。”
晓得是老人自家事情后,少年也不敢多问,赶忙转移话题道:“老人家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敢问您老尊姓大名?”
“名字这种东西,我早都忘记了。”老人一笑道:“年轻时图了个虚名,后来世人也给了分薄面,赐我个陈归去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