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宗远远地就感觉到了农院里的不正常,他迟疑片刻,身后跟着个那些人便也随之停了下来。
“停下来干嘛啊?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南宫钰坐在树上,看着张敬宗还有一段距离就要进入他的圈套时,却停了下来,不禁有些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他穿着水蓝栗纹布衫,一身轻便装束,却丝毫不减风流之意,狭长妖孽的眉眼间,带着一丝困意,他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农院,安若雪此时应该还在里面吧。
这个倔强的女人,南宫钰叹了一口气,自己栽在她手里,到底是倒霉还是幸运?
“张老爷,怎么了?”一个随从见张敬宗久久不动,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虽然截杀安若雪失败了,但是刚才都已经协商好了,难道又要变卦吗?
“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张敬宗反问。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眼,他们不觉得哪里奇怪,这次是跟着张敬宗前来拿酬金的,由于任务没有完成,所以会减少三分之二的酬金,他们更担心的是张敬宗反悔了,故意拖延时间。
“张老爷,刚才的酬金也已经都说好了,你要是想反悔,恐怕不好吧?”带头的人说道:“昨晚我们的兄弟也死伤不少,你可没告诉我们,安大小姐她还有那么多保镖!”
张敬宗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我张敬宗会因为那区区一点小钱儿反悔么?”
“这倒不是,只是这都快到了,张老爷犹豫什么呢?”
“我说了,前面有异常。”张敬宗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谨慎,这是在京城,不是在江南那边,他不敢太嚣张,也不敢大意,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还在农院里的二姨娘,可是犹豫再三,他还是不敢往前继续走。
这谨慎的性子,可真是为难了等待着的南宫钰,南宫钰已经难得再等了,既然这个男人对安若雪起了杀心,那他也该活到头了,南宫钰的手指轻轻一响,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看好戏。
“这……”大家犹豫起来,气氛一下子陷入了静谧,有人似乎听到了周围传来了异响,小声地说道:“头,好像有人来了!”
联想起昨晚那些半路出现的杀手,有一些甚至是江湖上已经消失了许久的高手,带头的那个有点慌了,他对张敬宗说道:“张老爷,这安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怎么会认识江湖上的人?”
“这个我不清楚,昨晚那些人,你们可有认识的?”张敬宗还想搞清楚那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在江南的时候,张敬宗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了,每次派出去解决安若雪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就凭安若雪一个人的话,绝对不可能。
“头,越来越近了!”经历了昨晚的风波,这群人里面早就有人胆颤了,附近的动静越来越诡异,他们实在是经受不起这恐惧了。
带头的犹豫了一下,酬金虽然不多,但是张敬宗出手大方,即使缩减了那么多,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附近,这附近就是稀疏的树林以及一些灌木,刚才他们走进来的时候,都没感觉有什么异常,一定是因为张敬宗的疑心提醒,导致大家心理上产生了错误感觉。
“都别慌,大白天的慌什么,不要钱了?”带头的大吼道,可是他的话音才刚落,一切便乱了。
周围的黑衣人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地将张敬宗他们包围,速度之快,令他们这群做杀手的都望尘莫及,几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陷入了厮杀。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张敬宗措手不及,他的背上很快了裂了口子,他忍着剧痛,快速地脱离这混作一团的厮杀,朝着农院的方向跑去。
恐怕他也想不到,农院里不过是另一番地狱模样。
“回来了?”推开院门,院子里坐着一个张敬宗完全不认识的男人,他穿着银白的锦袍,头发束以玉冠,从头到尾都干净而温润,甚至连眼睛都是温润的,他看着狼狈的张敬宗,语气似老友。
“你是谁?”张敬宗看着满地的尸体,脚步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他知道来者不善,不管对方看起来是多么的友好,这满地的尸体,就已经是警告。
“我是谁?”男人收起了手中的纸扇,起身轻轻将脚下的尸体踢开,仿佛踢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块石头:“我是谁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我是来找你的。”
“可是我不认识你。”张敬宗说道。
“你虽然不认识我,可是你认识安若雪吧?”男人说出了安若雪的名字,张敬宗心里顿感不妙,跟安若雪有联系的人,对他几乎是有害无益。
张敬宗来不及多说,也来不及找二姨娘,看着这满地的尸体,二姨娘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他转身就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和刚才那群黑衣人一伙的,张敬宗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是对方没有给张敬宗逃跑的机会,他刚转身,门就已经关了,他完全打不开那门,身受重伤的他又无法用轻功。
“为什么跑?”温润柔和的声音里,听起来已经不再是那么无害了,张敬宗心中又怒又惊:“你到底是谁,和安若雪是什么关系?”
“都说了不用问,不过你可以问问我我今天来找你做什么。”男人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深,带着一丝古怪,张敬宗自知今日他自己也是凶多吉少,他没有继续强行开门想逃,而是不甘心地继续问对方的身份。
南宫黎叹了一口气,他没想过张敬宗对他的身份会那么感兴趣,不过也罢,他知道了也无妨,因为很快他就会成了一具尸体,对一具尸体说点实话,不难。
“安若雪是我的女人,你说我是谁?”南宫黎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泄露出的占有欲,强烈而阴暗,张敬宗却以为他是南宫彦,愣愣地说道:“皇上……?”
“不,你错了呢!”随着南宫黎的话音,张敬宗倒在了地上,他连南宫黎是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说这句话。”南宫黎蹲在地上,冷冷地对气若游丝的张敬宗说道:“我叫南宫黎,记住了。”
安若雪,只能是他南宫黎的女人,属于他的!
“啧啧,真是精彩,太精彩了,我感觉我好像错过了什么!”拍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南宫黎的目色一变,是谁居然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背后?
而当南宫黎看到是南宫钰扮成的宫成之后,他的脸色明显变了,他不知道宫成就是南宫钰,而是在想宫成怎么会在这里?安若雪与莺歌刚离开不久,宫成就出现了,这个男人,难道一直都在跟着安若雪吗?
从在下江南的时候,南宫黎就对宫成动了杀心,他与安若雪实在是亲近了一些,好在半途宫成自己先离开了,不然南宫黎早就对这个叫宫成的男人下手了。
“没想到五皇子居然喜欢自己父亲的女人,真是太精彩了,我宫某人,简直都要折服了!”南宫钰心里弥漫着一股醋意,可是口头上却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语调,他走到了张敬宗的尸体旁边,原本是想自己来解决这个畜生,没想到被南宫黎捷足先登了。
“是你?”南宫黎的眼神有些阴沉,他对宫成的敌意如今很是明显,对于安若雪,他势在必得,连自己的父亲他都要与其争夺,更何况这个宫成?
南宫钰的眼神也微微变了,南宫黎见过宫成?当初南宫黎是以王子墨的身份与安若雪她们一同下江南,他认得宫成,可是宫成却未必认得他。
“是我又如何?”南宫钰顺势说道:“我不能在这里吗?”
“能!”南宫黎接道:“不过你会后悔你在这里。”
南宫钰眼神不屑,他随意找了一处坐下来,即使这满地都是尸体,他的神态却犹如处在花丛中一般,怡然自得,南宫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个这个男人,总觉得这一次见到他,有些地方变了。
眼神与气质,在下江南时见到的宫成,斯文而儒雅,带着一些书生的味道,而眼前的男人,虽然长着与宫成一模一样的脸,言行举止以及眼神,都有着一种令人迷惑的感觉,如同妖孽。
“你这是找死!”随着南宫黎的声音,他手中的纸扇化作了利器,朝着南宫钰攻来,南宫钰不禁有些替南宫黎感到遗憾,南宫黎的武功造诣不低,可是又如何敌得过曾经舔血为生的他呢?
待那纸扇指在面前,南宫钰手轻轻一挡,那纸扇便散了架,南宫黎大吃一惊,仿佛不敢相信一般,这纸扇的材质非常,乃是用青铜炼成的扇柄与扇支,南宫钰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将这把纸扇毁了!
“今日我来,可不是和你比武,只是路过这里有幸听到了阁下的一番豪言壮语,你放心,我宫某绝不出去乱说。”南宫钰的声音还在院中未散,而他的人影却已经不见了,南宫黎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那个男人,到底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