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驾到!”水含烟正在安阳殿画丹青,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太监那尖细的嗓音,她心中一惊,手中的笔杆掉在了地上,溅落了一地青墨。
水含烟自打进宫以来,并没有什么人来找过她,连一个妃子公主都没有,南宫彦说是怕她对宫中生活陌生,暂时叫其他人不要打扰她,水含烟性子温柔,心地简单,宫中人向来心思复杂,南宫彦担心有人来,反而会让水含烟心神不宁或者受欺负。
“公主,皇后娘娘已经到了。”一个小宫女禀告道。
“我知道了。”水含烟心中有些惶恐,她平时不问宫中事,但皇后与柳贵妃两人,在民间知道的人也不少,一个坐镇六宫,一个恩宠不断,皇后娘娘能够成为后宫之主,当然是有她自己的手段。
水含烟总觉得皇后娘娘的到来,并不是好事。
“安阳见过皇后娘娘!”水含烟将心中的惶恐不安藏入心中,脸上盈盈带笑,丝毫看不出不妥。
“起来吧。”皇后凤眼微敛,精致的妆容冰冷如霜,一身正黄凤袍长曳于地,绣着金丝凤凰,随着皇后的走动,那只凤凰仿佛要飞起来一般,头上的凤冠熠熠生辉,双侧的金色流苏也随意步伐摇动,高贵美艳,无形中生生将众人拉开了距离,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皇族贵气。
“这安阳殿倒是不错。”皇后随意打量着殿内,语气不浓不淡,却隐隐有些带刺。
水含烟纵使千般不愿意称呼南宫彦为“父皇”,但是后宫险恶,稍稍不留神便会摔个粉身碎骨,她身上还有水府的命运,她荣华富贵,她的父亲水博文便能安稳过生,她若得罪了皇后和宠妃,那拖累的就不止水府,甚至可能有她还未嫁过去的李家。
“承蒙父皇厚爱,安阳才入宫不久,对宫中尚未熟悉,故未去给皇后娘娘和妃嫔们问安,还望皇后娘娘见谅。”水含烟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但表面还是镇定自若。
“这倒也是,皇上似乎特别钟爱安阳公主呢!”皇后薄而妖红的唇一扬。
水含烟轻轻“嗯”了一句,没有多说。
皇后不动声色地开始打量水含烟,不得不叹一句,水含烟算得上是一个标致美人,杏目盈盈,似一汪清泉,一双娥眉秀气至极,肤如凝脂色如霞,白皙中透着一股子清幽,亭亭玉立,气质如兰。
干女儿?皇后心中冷笑,南宫彦怕是看上了大理寺卿的女儿,又担心她和柳月如闹腾,毕竟有了玉玲珑以后,后宫就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再来个水含烟,岂不乱哉?
“近来天气愈加寒冷,安阳公主可要注意身子。”皇后边说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水含烟轻声说道。
说完这话,安阳殿突然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中,皇后眼睛直直地盯着水含烟,令人心惊肉跳,水含烟的眼色开始有了一丝慌乱。
“月儿,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给皇后娘娘沏茶?”水含烟转移了注意力,对一个宫女吩咐道。
“奴婢这就去!”月儿是一个新进宫的宫女,从未伺候过皇后贵妃,她紧张地答道,然后匆匆去沏茶。
很快,月儿端着一壶热茶回来了,她恭敬地替皇后倒茶,谁知皇后的脸色是越来越差,她闻着那茶的香味,心中如同千万火把在熊熊燃烧,这千年雪,居然在水含烟这里!
千年雪是茶中极品,茶香时浓时淡却不绝,淡时如雪,浓时如花,常年生长在极冷之地,一年只有一次外蕃进贡,一次只有一小盒,皇后曾经想要那盒千年雪,却被南宫彦拒绝,不曾料想会在这里喝到!
看来南宫彦可真是宠爱水含烟!皇后涂着艳红丹蔻的玉手慢慢握紧,尖锐的指甲嵌入手心,她已经忍受了柳月如,玉玲珑,为什么还要忍受水含烟!!南宫彦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啊!”只听月儿一声惊呼,滚烫的茶水突然就洒在了皇后的凤袍上,皇后扬手给了月儿一记耳光,响亮干脆,当下月儿就被扇翻在地,嘴角有血丝流下。
“奴婢罪该万死!求皇后娘娘饶命!”月儿顾不得自己肿起来的脸,跪在那里使劲磕头求饶起来,皇后的脸色如同鬼魅一般狰狞,她年纪尚小,进宫时间又短,吓得有些魂不守舍。
“你这奴才怎么当的?伤了皇后娘娘的凤体,你一条贱命赔不起!”皇后身边的嬷嬷开口了,声色俱厉。
“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一时手滑……”月儿啜泣着求饶,刚才她在倒茶时明明是皇后故意推攘了她一下,茶水才会洒落,可是宫中吃人不吐骨头,面对权势时,真相与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水含烟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看着月儿稚嫩的脸浮肿起来,可想而知皇后那一巴掌力道多重,她替月儿求情:“皇后娘娘息怒!安阳没有管教好奴才,还望皇后娘娘大人大量!”
“这****烫伤了本宫,本宫不给她一点教训,怎么建立威信?再者,安阳公主可不要妇人之仁,本宫这也是在替你管教奴才。”皇后冷脸说道。
皇后的冷酷狠毒是出了名的,哪怕是当着南宫彦的面,她也敢说敢做,丝毫不服软也不吃硬,这么好强的性子,也不怪南宫彦长久以来更宠爱温柔的柳贵妃。
“都是安阳管教不当,自当给皇后赔礼谢罪,月儿年纪尚小,做事难周全,安阳身为主子责任最大,皇后娘娘请责罚安阳!”水含烟不想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受伤。
“安阳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替一个卑贱宫女自降身份?宫女既然做事不麻利,那留着也无用本宫替你解决不好吗?”皇后脸上带笑,话里带刀:“来人!”
几个太监顿时涌了进来,皇后吩咐他们将月儿拖下去杖毙,月儿啜泣的声音让水含烟心疼不已。
“皇后娘娘!”就在月儿被拖出殿门时,水含烟猛的跪在了皇后面前。
“安阳公主你这是怎么了?”皇后故作惊讶地问道,眼底的得意却暴露无遗。
水含烟咬着下唇,心中的委屈和彷徨在纠结,许久才说道:“皇后娘娘,请饶了月儿吧,她是父皇赐给安阳的第一个贴身宫女,安阳舍不得。”
还用南宫彦来救急了,皇后脸上的假笑愈加深刻:“哦?那公主的意思是,本宫动不了一个奴才?”
“安阳不是这个意思。”水含烟解释道:“只是觉得这宫女伺候得不错,习惯她了,恳请皇后娘娘网开一面!”
“怎么回事?”一个浑厚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南宫彦站在那里,看着乱七八糟的殿里。
皇后心中一惊,怎么皇上来了没人通报?或是南宫彦故意不让通报,静观情况。
水含烟尽管见到南宫彦觉得尴尬,但是此时南宫彦的出现,就好像久旱逢甘露,她松了一口气。
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南宫彦无奈地跟皇后说道:“皇后,你贵为一国之母,又何必如此计较?”
“皇上,臣妾只是担心安阳公主性子太温柔,被奴才们欺负,所以才来替她管教管教,不过既然连皇上都觉得臣妾是多管闲事,那臣妾也就不趟这浑水了。”皇后不卑不亢地说道,在南宫彦面前,她素来比较强势,并不露出懦弱。
“多谢皇后娘娘开恩!”月儿在殿门口听到这话,立马磕起了头,皇后心知有南宫彦在,她占不了水含烟便宜,反而会落个毒后之称,便干脆离去。
“安阳,可还好?”待皇后离去,南宫彦心疼地问,刚才看水含烟跪在冰冷地上,他都心疼。
“父皇,安阳无妨。”水含烟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南宫彦伸来搀扶的手,谨慎答道。
南宫彦知道水含烟还有些怨他,躲避他,毕竟多年来,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未尽过责任,水含烟对他的疏远是正常,他只想好好补偿,才纵容水含烟可以不去见皇后,没想到皇后会自己找来。
“天气凉了,怎的还穿得这么单薄?”南宫彦看到水含烟的衣着后,皱眉道。
“安阳等下就换,谢父皇关心。”水含烟疏离地答道她承认的父亲只有水博文,对于南宫彦,她只是迫于无奈。
“好,好。”南宫彦有些失落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