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笑了笑,突然问道:“儿子啊,我是不是一件名牌都没给你买过啊?”
我说:“买过啊,你忘了吗?”
妈妈说:“买过吗?不记得了啊,买的什么啊?”
亲爱的妈妈,那件人们动不动就说再也不相信的名牌,那件人们惧怕又不断尝试的名牌,那件您用多年时间一直努力维护的名牌,它一直完好无损地保存在我心里。无论经受怎样的考验和洗礼,无论岁月载着我翻越多少山脉,我都对它一直有憧憬,也一直有期待。哪怕有失去,或者受伤害,也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您,相信姑娘,也相信爱。
分不开的时光
他开始记得上厕所关门,克制着自己的脾气,经常刷牙,每一天都打理换洗新的自己。失去爱的日子里,我们都会迅速成长,每天都反省自己,却无时无刻不想逃离。
虽然偌大的加油站只有一盏路灯,我们的车还是很不凑巧地撞上了它。我安静地陪着大熊坐在路边等拖车来,大熊开车四年多了,本不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但这是他和花姐分居的第一个月,我知道他的状态实在太差了。
大熊是我第一份工作的同事,那时我们一起租房,他住我宿舍隔壁。熊仔一米九的身高,两百斤的体重,故获称号大熊。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健身,经常在网上发一些自己锻炼以后肌肉膨胀的骚照,希望以此得到更多的关注。美女萝莉没吸引多少,傲娇小受倒是成群膜拜,其四肢的发达程度让人严重怀疑他的智商。
有一次,一个陌生的大老爷们儿加我QQ,要和我基情视频,还要给我舔脚。我灵机一动直接把大熊的QQ给了他,告诉他这个人也好这口,身体健康行动体贴,可以和他搞安全基,舔放心脚。添加成功后直接点视频,他就心领神会。
小受回了我一串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嗯”。
五分钟后,隔壁传来一声熊吼般的“哎呀,我×”。振聋发聩,绕梁三日。
后来,大熊借着工作的机会认识了花姐。花姐是我们客户公司的对接人,一米六的个头,微胖,因为做事洒脱,气场够足,说话快准狠,故人送外号花姐。从一开始合作到最后提案,大熊看花姐的眼神就没对过。工作结束后,双方联系不断,在大熊迅猛的攻势下,花姐败下阵来,当着自己的闺密说:“这人虽然反应慢,但是还挺老实的,爱好也挺正当,健身锻炼总好过抽烟喝酒。”
一转眼两年过去了,经过了热恋期和熟悉期,为了能让关系更进一步,经双方协商,大熊和花姐开始了苟且的同居生活。
两个人摆好姿势相拥着藏在一个壳里,准备抵御现实的攻击,然而坚固的城堡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陷的。同居一开始的新鲜和甜蜜过早地离开了他们,随之而来的,是两个人的习惯、怪癖以及生活方式上的种种差异所带来的问题。大熊爱吃葱蒜,而花姐闻到蒜味就会咳嗽;大熊上厕所总是忘记关门,花姐总要吼上几嗓子大熊才能长点记性;花姐喜欢熬夜,晚上经常煲电视剧到凌晨一两点,而大熊作息时间规律,还有些神经衰弱,身边的人不安静,他怎么也睡不着。
生活中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感情是起伏不定的,也是脆弱的。大多数一开始非常好的爱情都是在两个人真正一起生活以后,渐渐透支掉的,层出不穷的琐碎之事将两个人搞得越来越疲惫。为了改变目前的状况,两人坐在饭桌前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决定做一些事情来转移人民内部矛盾。
由于长期的“腐败”生活,再加上本来就不瘦的他们早已经从微胖界跨越到了臃肿行列,两个人的默契再一次完美契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健身”这件事。当晚,花姐就把签名改成了:“减肥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所有的脂肪中。”
熊花组合刚开始锻炼时,大熊坚持每天早上都晨跑,没事还要拉着花姐一起。花姐一开始百般不情愿,耐不住大熊软磨硬泡,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每天早上早起半小时,陪着大熊绕着小区小跑一会儿。我总能想象一根大油条和一个小笼包并排晨练的样子,好像赶着去上班的城市标配早餐。
就这样,早晚跑步、周末游泳健身成了两个人的习惯。他们终于一致对外把矛头指向身上的肥肉,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花姐的上司离职,公司要在包括花姐在内的三个人当中,选一个来顶替这个职位。以花姐的性格,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玩了命地在公司加班,赶业绩,早出晚归。大熊晨跑回来时,花姐已经出了门,晚上大熊刚躺下,花姐才下班。花姐到家就一头扎在床上,两个人一点交流都没有。
有那么几天,花姐快熬不住了,大熊在接花姐下班的路上对她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这不是工作,这是玩命。”花姐疲惫得一句话也不想说,只能任由大熊在耳边不停地絮叨。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处于冷战的状态,直到一件事情将冷战推向了顶峰。
眼看要到公司的季度总结大会了,花姐明白这意味着她的时间不多了。而面对其他两个竞争对手,花姐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信心满满。哪知道越到关键的时候越是出错,花姐部门的实习生给生产部门的报表出现了疏漏,上头劈头盖脸地骂下来。当着众人的面,花姐替小实习生顶了一个大雷。晚上,花姐只能继续加班,将损失降到最低。
大熊忽然打来电话催问花姐几点下班,花姐冷冷地说不知道,可能不回去了。
大熊在电话那头炸了锅:“你这是上的什么班?晚上都不回家啊?”
花姐气也上来了,被上司骂也就算了,你不理解我还来说我?两个人在电话里大吵了一通。
大熊开车杀到花姐公司,想把她从公司带走。花姐觉得大熊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平静了语气对他说:“我不漂亮,也没有什么背景。工作能力是我唯一引以为傲的东西,这是我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两个人话赶着话,倔脾气就对上了,什么话都说。大熊不依不饶:“你引以为傲的应该是你有一个健康和完好的身体,你这不是工作能力,你这是作践自己。”
花姐说:“那你想我怎么样,工作不干了回去和你一起养生?一起健身?”
这句话说完,花姐也后悔了。她明白话说重了,可是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去了。
大熊:“我健身怎么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健身减肥是为了什么?”
花姐:“我和你不一样,我现在只是想工作,安安静静地工作。你明白吗?要回家你自己先回吧,我最近几天都住在公司。”
大熊:“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家,如果你不回,那我也不回了。”
大熊独自一人回家收拾行李,然后把行李放进后备厢,一个人开车到处乱逛,直到把我叫出来,我们两个人聊聊天、扯扯淡,到加油站撞撞电线杆。后来,我把大熊叫到了我家,续上我们的同租生活。
这场冷战持续了一个月之久,这一个月花姐安安静静地工作,大熊老老实实地上班。两个世界的人却过着几乎同样的日子,各自保留着和对方在一起时的习惯,一个人过着两个人的生活。
换到我的客厅以后,大熊因为有一种“客居他家”的不自在感,整理家务、买菜洗碗全都由他一手包办。他在衣柜里放一块香皂,衣服拿出来都是香香的,将保鲜膜套在扫把上可以轻易地粘起地上的头发。每当他熟练地向我展示一些生活小窍门时,总要补上一句——花姐教我的,得意之后,便是一丝难过与尴尬。
他开始记得上厕所关门,克制着自己的脾气,经常刷牙,每一天都打理换洗新的自己。失去爱的日子里,我们都会迅速成长,每天都反省自己,却无时无刻不想逃离。
大熊依旧睡不好。有一天早上,他起来和我说他昨晚梦见了花姐,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梦里觉得风大,他想让她走后面,结果来了一阵风,把自己吹走了。我说:“那风得挺大啊,你确定不是花姐放的屁?”
大熊瞪了我一眼说,醒了才发现窗户没关。以前他睡觉也老是踢被子,花姐在的时候总是一遍遍帮他盖回来。有时候,他自己半醒着,也故意踢开,等着花姐帮忙盖。暗暗地撒娇,享受着被宠爱。
为了让大熊从郁闷中走出来,兄弟们陪着他解闷。我们共同的朋友大彪是个顶级色狼,他的朋友圈里除了约过的姑娘,就是正要约的姑娘。KTV里,他找了一包厢的女孩,他让大熊坐在中间,趴在大熊耳边说:“看上哪个告诉我,我帮你介绍。”
大熊环顾了一周,在每个女人身上挑了一堆优点,又挑了一堆缺点,拿着她们比了比,刚有了点邪念,又迅速放下。就好像在商场里买东西,对比来对比去,选择困难症一般无法确定。唱了一晚上苦情歌,姑娘们都走了,情场老手大彪坐在大熊面前说:“兄弟,不是她们不合适,而是花姐在你的心里早就已经变成一把尺子。你拿这把尺子去量别人,怎么量都不可能合适。”
大熊明白,不是他走不出来,而是他根本不想走出来。
公司的季度大会到了,花姐以微小的差距输给了对手,曾经的同事摇身一变成了上司。可花姐反倒一点也不失望,她觉得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整个人像是出狱了一样,心口的石头放下了、舒服了,不那么累了,可就是感觉空荡荡的。
你有没有努力考过一次试?你拼命地复习,背下考点,孤注一掷地赌上自己的尊严,结果还是考砸了。你没有发怒撕了卷子,也没有把参考书丢进垃圾桶,而是明白了这世界许多事情并不是努力了就一定有结果,决定我们人生的也不一定是我们的能力,更多时候要看我们如何选择。
因为公司整体业绩良好,老板带着全公司的同事去郊游。一群白领在山底下豪言壮志耀武扬威,爬到半山腰一个个却都气喘吁吁了。花姐看见自己平时最尊敬的女总监大口呼吸的模样,简直就要撒手人寰。整个公司只有她一个女人闲庭信步般地一路小跑着。
到了山顶以后,花姐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呆呆地望着被薄雾包裹的城市,一点点加载出自己的回忆。
过了一会儿,女总监爬上来一屁股坐在花姐旁边,拍着她的大腿说:“什么都不比有个好身体强。小花你真行啊,这么年轻能有这么好的身体素质,习惯肯定很好,能在这种城市节奏下保持这种习惯,毅力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