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的电影回放,最后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我爱上自己的爱的衣裳,然后把它放到他的身上。
我一直以为自己想念的,自己爱的那个男人。
他问我,你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想起我回答那个因为女朋友出轨所以自己也打算出轨的建筑师江江,他问女人要什么?我回答他,很多很多钱的钱,很多很多的爱。
我想要什么,这个夜晚我一点一点的让自己安静下来,我闭上眼睛,面对面的和自己的欲望说话。
我以前想要过什么?
我8岁的时候想要一个一双红色的小皮鞋,坐在商场的地上又哭又闹,我被满足。
我15岁的时候想要成绩好获得家人的爱和大家的认可,我在阴冷的学生宿舍住了两年,我自己实现。
我18岁的时候想知道什么是做爱,我赴之行动。
我20岁的时候想自己赚钱想能帮助我的女朋友罗怡,我做到前者没有做到后者。
接下来我大学毕业,我不想工作,就不工作。
我固执的去实现我的所有想法,固执到坚定对一个陌生人的情感。
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有人帮我算命,看着我错综复杂的纹路不言不语,眼神突然之间的慈悲,可怜的悲天的慈悲,这个老的脸上的纹路全部仿佛树皮一样的老人,用诅咒一般的口气说我活不过33岁。
我想起香烛闪动着奇怪的眼泪,檀香弥漫包围我的全身,我两脚发软的跪在磨的破烂的红色丝绸包皮的垫子上,任性肆意无所顾忌的孩子突然之间被这种神秘的空气吓倒了。
假如,假如我只能活33岁,把上面所有的小愿望小得意抛到一边,接下来我想怎样生活?
我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天真率直,太开心和太伤心的时候都会无所顾忌,喜欢有很多朋友,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我对生活态度乐观,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去自杀,不善于吵架,在非常生气的时候会保持沉默,总是很容易原谅别人,喜欢金钱但是厌倦周而复始为了赚钱做不喜欢的事情,对很多事情的态度漠然随意,可有可无。
假如我真的活33岁,我一点一点来总结我的欲望,酸的柠檬苦的金酒,我不想再拿着雪克壶调鸡尾酒了,这个阶段已经结束,我不喜欢周而复始,递增的数字对一个只能活33年的女人没有意义,对她有意义的是一本好看的新书,一个安静温暖的瞬间,一些以前她没有过的快乐的小幸福。
我大学读的是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也许接下来,我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也许我可以在报纸上登广告转让我名下的物业,然后我把这些钱投资到我自己的教育和自我提高上,我要出去多看看去了解别人的生活,多学几种语言,世界这么大,为什么我一定要呆在北京?
我眼睛亮亮的,也许我可以周游世界,去原始部落教书,尽全力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未来我要做什么工作,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不去想它。
我从来不奢望自己非常有钱或者有名气到很多人都知道。
即使我转了一大圈回到中国呆在一个落后的山区,但是,每一天,我可不可以尽量快乐充实?能够对别人有所帮助?能够让自己有所进步?
既然生命本来对我说来就短,那我一定要笑过要哭过要爱过。
我尝试各种情感但是我不会去埋怨悔恨,我不去埋怨悔恨不是因为我的博大,而是因为我是如此自私,即如生命真的对我来说短促,我没有力气去自讨烦恼。
我想要世界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爱,我给你或者你给我,没有什么要紧,我喜欢大家相亲相爱的样子——这种爱不是对一个男人也不是对一个女人。
生活给我什么,我会像等候的我的爱人一样微笑的等他来,同时也不遗憾他转身离开。
而关于我的爱人……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和那个第一次遇到蔚的晚上我苦苦的思索结果完全相同这一片完全是空白的,我不知道我要的男人是什么样子,做怎样的工作赚多少钱。
我如此迷惑以至于我最后抓住他以为他就是我的爱,我们从小被教之于要恋爱结婚生孩子的呀。
我笑了出来——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我不用迷惑在我的整个人生设想和计划里没有任何男人,原来一个女人的人生设想其实不是非要出现一个男人不可,在正确的对象没有出现,一个女人自己也完全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快乐自己的轨迹。
那天晚上我告诉那个困惑的男人江江,女人要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爱。
可是这个晚上,我知道自己的心是这样的。
没有钱或者没有遇到正确的爱人,都没有关系。
最重要的是,即使你一文不名无人陪伴,当你看见所有好美的真诚的事物时,你自己,心满意足的小快乐。
也许爱情永远是计划之外的东西,来了就来了,那么现在,让这个勇敢的单身女郎自己上路,去做自己想做的。
我的眼泪慢慢的流出来,心里充满了感激和安慰。
谢谢在这个夜晚,我找到了自己的心——原来我现在想要的是这些,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还有,我拿起电话,打给爸爸妈妈,半夜爸爸的声音还有睡意,他有这样一个总是让他觉得不可理解不可接受的女儿,不愿意按部就班的上学,不愿意拿不就班的工作,不愿意按部就班的谈恋爱嫁人,总是在外面瞎跑却总是半夜打电话吵他起来。
我眼睛里满是眼泪,爸爸,我爱你,我张口就说。
我知道我不乖,我总是做好多大家都觉得不好不乖的事情,可是我爱你们,我也总是不知道我该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我都大学毕业了,我不是一个乖乖女,我总是不听你们的话,可是,可是,我哽咽的说,我爱你们。
爸爸马上清醒了,电话里我听来出来他的紧张,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他急切地问,要是在外面不好就回家好了,不要自己在外面,爸爸妈妈总是担心你。
我的眼泪流到脖子里,我从来没有哭过这么凶。
他们会不会后悔生了我这个女儿出来,从来没有给过他们任何东西,却让他们一直纠着心。
我总是说做就做,一切顺利的惊人,我在报纸上打出转让广告的第二周,一个长相精明的中年男人和我见面,他是真正的生意人,说话直中要害,做事雷厉风行,我带他看所有的东西和相关资料,我们在下午谈相关交接,次日他就把钱打到我的账号。
我环顾所有的东西想想要带什么离开,忽然之间,好像什么都很留恋,可是,又没有什么留恋的。
我只是带走放在酒吧里的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我和罗怡在Co吧的合照,那时候的我是不谙世事的时髦女孩子,全心全意投奔在打扮化妆玩上,头发烫成炸弹染成红色,涂金色的眼睛银色的嘴唇,穿夸张的黑靴子上身穿黑色短袖扎红色领带,要知道花多少钱才能看上去这么庸俗,你肯定会大吃一惊。
第二张是自己坐在火锅店的桌子上,已经打烊,背景是穿着白色工服的厨师在我身后笑,我穿一件旧毛衣,披头散发,干净的脸上明亮的眼睛,坐在有油渍的桌子上傻傻的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