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案头至今还摆着一个包装精致的“雅洁纸巾”,我几次想用掉它也舍不得,因为它使我想起一个盛宴,在绿洲饭店一位台湾客商给我们提供的那顿美餐。
那顿美餐真是太丰盛了。虽说我有幸不时地能品味到一些美味佳肴,但那天夜里盛宴给我留下的印象格外深刻。各色菜肴像潮水那样不断地涌来,很多,简直来不及吃,我只听见旁边的几位资深客人要我不断地动筷子,碰杯,吃、吃、吃。说不吃是浪费是犯罪。于是,我也就开了洋荤,带着一种醉酒的失态鼓励自己积极进取。但不管我们这些高贵的客人们作了怎样的坚持努力,宴请结束,也还是剩下满满当当的一大桌菜,以至在自己离席时恋恋不舍,并觉得我们这些老头儿不是在吃喝而是在犯罪。
台湾老板同我们一一告别、握手言欢,我在一边应承,一边又在摸着口袋,我竟然从口袋里摸出了几个购物时舍不得扔掉的塑料袋。我看看人们都嘻嘻哈哈地走光了,整个餐厅也就剩下我和几位收拾杯盘的年轻小姐。我也就胆大一些了。我说小姐,请帮帮忙,我张开了塑料袋那像河马似的大嘴,要她们把那些剩余物资,人们不要再吃的大鱼大肉、羊脖子、烧鸡呀什么的,捡好的尽数倾装进里面,小姐见我贪婪,便问,大叔,你这是带回去喂狗吧。我对她们笑笑说,不,小姐,我有用处……我很满足,可能也很“掉价”,但整个的是我不理会世俗的鄙夷,我就这样提了满满当当的三塑料袋剩余物资在夜色迷茫而又刮着寒风的大街上晃悠,并在那天夜里连着看望了三位下岗的苦难朋友。
我如实地告诉了他们这天夜里这番“掉价”经历。我说,我想到这些东西对你们可能有用,什么形象脸面之类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的几家苦难朋友都感激不尽地接受了我的赠与。并当即摆开筵席,大男小女围上桌来,吃得津津有味,眉笑眼开……“雅洁纸巾”就这样留在我的案头供我观赏,作为那次晚宴的一个恒久性纪念令我慢慢品味这不同人生、不同天地的酸甜苦辣。
(原载1999年3月21日《银川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