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朵妖莲,她在一个装饰典雅却充斥着脂粉气的房间里——她还没有离开紫梅的阁子。
房内空无一人,紫梅不在,连容袂也失踪了,她突然心悸了一下,冲到门口处,才发现大门已经从外面反锁。
猛拍了两下,门外果然来了两个人,但是他们说紫梅临走前,曾经吩咐不让她出来,若是她敢吵闹捣乱,就报官。
无奈之下,她回到房子中央,看到东西,特别是紫梅摆在房内的贵重青花瓷器皿,她就想砸了泄气,可她知道越是孤立无援的时候,越需要冷静。
摆着的酒菜还没有撤去,心生一计,要不然倒些酒,把这阁子给点着了,这样等人来救火之时,她就可以趁乱逃跑。
后来又想想,这大半夜的,万一根本没有人发现失火,或者发现得晚了,那岂不是把自己活活烧死?急救法则其中一条,确定没有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然后再实施救援。
而且,古代建筑大多是木质结构,这并排相连的十二坊当然也不例外,若是发生了火烧连环船那样的事件,那这等罪过她可担当不起。
放火这招果然行不通。
又一股风从她身后灌进来,她回头一看,是窗户。
走到窗户前往下望去,虽然说古代建筑总体来说都不高,但这个距离,至少离地面也有两层小楼的高度,七八来米的高度如果跳下去,不死也残了。
嘶,她从前看电视,那些在妓院里逃命的人,纵身跳出窗口都是掉进池塘里的,怎么她遇到的偏偏是大片黄土地呢。
转身无力的靠在窗台,她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突发事件……不对,是所有事件,无论大大小小生活琐事,从来没有人帮过她,都是自己独自解决,所以这一次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四更敲响,已经一点了,小甘一定在家中等得心急如焚。
她撇过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榻边摆了一张琴,既然她现在处于黔驴技穷的情况,何不弹琴一曲,激发一下灵感?
七手八脚在窗台前摆上桌椅,架上琴,当下弹了一曲破阵,慷慨激昂,希望能快些破现在这扰乱她心的阵势。
结果灵感到没有被激发,倒是激发了清梦中的嫖客,好几个房间打开了窗户骂街,她立马停下手,担心有人闻声寻来,把事情闹大便会捉她见官。
停下了正在拨弹的手指,可是音乐声却没有因此停下来,她仔细一听,凭经验立马可以判断这是笛子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她将脑袋探出阁楼张望时,一个穿深色袍子的男人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梅雪盛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立刻接着男子的笛声弹奏,直到男子走到她阁子下面。
男人抬头看了阁子很久,本以为阁中之人与他对弹,就是邀请之意,可待他来到阁子之下后却没了消息,看来是被这花楼之人耍弄了。
他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既然别人避而不见,他也无需纠结,况且那是姑娘的闺阁,贸然闯入也于理不合,转身就要走。
不料他突然感到身后有什么暗器袭来,转身伶俐地捉住了朝他脑袋飞来的东西,一看,竟然是张字条包着个酒杯,上面用简体写了“回来”二字。
“回”字他不太看得懂,但联想起“来”字,也几乎猜到了字条的意思。
只见阁楼上下来的除了这酒杯之外,还吊下了一个怪东西,一根线在纸袋上扎了一个孔,穿过那个孔在里面了打了一个结,可以固定纸袋。
男人重新回到楼下,梅雪盛探出身子,示意那人把纸袋套在耳朵上,然后极快地叙述了整件事:“公子,我遇到了一些困难,急需三十七两二钱脱身,可否请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等大恩,将来一定相报。”
男人摸了耳朵一把,上面油淋淋的,拿起袋子左看又看,愣是没看出什么玄机,倒是惊讶万分,这么个包油饼的破袋子,竟然能这么清晰的传达声音。
梅雪盛以为他检查袋子是有话要说,就对着袋子听了很久,等了好久她也没有听到半点声音,就是感觉另一头轻飘飘的,再一看,那人已经走了。
这不能怪世态炎凉,要是有人用琴声把你引来,上前就问,能不能借我钱,还不是小数目,正常人也会被吓跑的。
她失望地拉上纸袋,却发现另一头吊着的,已不是那个临时找来的烧饼纸袋,而是一张银票。解下一看,面额足有五十两。
她惊讶地想再用视线追踪这豪迈的恩人,可是早已寻不到那人的踪迹。
几乎是同时,房门打开,进来的两人见她撑在窗户处以为她想不开,容袂急忙飞身上前,拉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拖回了房中央:“言弟呀!为兄才离开没几时,你怎么就自寻短见了呀!”
梅雪盛转身一看来者是容袂,不由分说的就是一个大反扑,骑在他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大喊大叫:“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你是不是想扔下我自己跑掉!你找死是不是!”
他憋着一口气急忙解释道:“言弟冷静,言弟冷静,为兄若真想抛下你,现在又怎么会回来呢?我是回家拿钱赎你来了。”
“我跟你说过不能抛下我的,不能抛下我!你这个叛徒!”此时的梅雪盛似乎听不到他说的任何话,就卯足了劲,一心只想将他送上西天。
容袂穿过梅雪盛,用眼神向一旁的紫梅求救,紫梅却摆出一副“是你说一个小男孩伤不了你”的神情回复他。
无奈他的脸已憋至紫红紫梅也不肯帮手,只能自己本能地往梅雪盛身上一推,结果急救时力道掌握不好,梅雪盛飞身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痛得哇哇大叫。
容袂吃力地从地上撑起自己,紫梅这才上前扶他。他指着紫梅道:“你想合谋弑……弑……”
“弑”了半天也没说出那下半句,竟然还有些耍脾气的推开她,上前去探摔得不省人事的梅雪盛。
梅雪盛“嗷嗷”两声怪叫之后就瘫坐在了那里,容袂推推她的肩膀也不见有反应,心里大惊,不会是闹出人命了吧。
没想梅雪盛突然睁开大眼,饿狼扑食一般扑向他,因为有了一次经验,他侧身闪过,梅雪盛脑门不偏不倚的撞在了面前的椅子上。
容袂心中大骇,早知道就不闪了,被她扑倒顶多扭打两下就可以将她制服,现在她正处于狗急跳墙的状态,这墙没翻过去,待会指不定就兔子急咬人了。
他亡羊补牢,伸手就想去拉梅雪盛,事实证明一点,先人的教训是积累在无数的经验之上,他的手尚未碰到梅雪盛,梅雪盛却瞥见他的影子,猛地回转身子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上。
他像甩王八似的左右摇晃自己的手,她竟然也如王八似的雷打不动,就在差点从他手背上咬下一口肉之际,当头一棒打在了梅雪盛的后脑门上。
这一棍不太重,但也足以疼得她抱头乱窜,容袂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伤,还好心没好报地责怪帮了忙的紫梅一句:“你打他干什么!没看我就快应付过来了吗?”
“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看他就快弑、弑、弑……那什么了!”
紫梅正说来着,就听不远的地方有人在抽鼻子,两人同时望去,梅雪盛已经皱巴着小脸,看样子真是疼得不行了,只是她倔强,泪儿窜上眼眶也忍着不让掉下来。
她一溜跑到窗台的桌上,拿起那张银票,抓成一团就往紫梅身上砸,大喊:“拿着你的臭钱!”转身又对向容袂说,“还有你!我警告你,以后别再来烦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说完,埋着头,蜷着身子奔出了妓院。
“言弟!”
“还言什么弟呀,人家都说了,见你一次打一次,你还揪着人不放,莫非容爷才是兔子不成?”
容袂转身白紫梅一眼,伸出手:“你刚刚收了言弟的银票,那把我结的账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