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呵呵的干笑了几声,听到欺负二字的时候眼中都有异色,看这意思,在梅言到来之前,她们也有份欺负过梅雪盛。不过前仇她是无从计较,但是从现在开始是没人可以欺负她了。
“三小姐说的是,以三小姐的聪明才智,她日一定可以取代二小姐成为梅家最得宠的小姐,到时候希望三小姐还能照应着我们姐几个,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照应不敢说,但是以她的聪明才智,她的确要为梅雪盛在梅家家史上写一个“最”字,才不负她带着现代的头脑不远万里的穿来这儿。
第二天,有人搜了梅雪盛房间的事,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徐氏的耳里。
徐氏雷霆大怒,说要彻查此事,梅琴冉仗着有父亲的支持,可以置身事外,可难为了那些为她卖命的丫鬟们,不是被罚月钱就是挨了巴掌,梅琴冉顿时人心大失。表面上她院里的丫鬟依旧对她阿谀奉承,背地里已经不再为她尽心做事。
梅雪盛因祸得福,本来虽然自己也在梅琴冉身边安排了奸细,但是自己也被人监视着,其实两人的处境并无太大差别。现在敌人被迫上岸,只有她一人还在水底暗箱操作,她这边的形势一片大好,除了小伯爵家对婚事迟迟没有消息,让她有些着急。
她派人打听过了,睁眼瞎确实已经按照预期的设想,把两人八字不合的事编了一套故事告诉伯爵夫人,然后就没有了下文,而她的心就和那婚事吊在一起,不上不下的悬着。
正因心被悬着,她眉目间时常流露淡淡的哀思,容袂和她处了几天看她都是这副神情,觉得此事非常蹊跷,便问:“言弟,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不妨说给大哥听听?”
梅雪盛抬头斜他一眼说:“北丐,南帝没有烦恼,还有麻烦你快给翠儿做人工呼吸,它被你抓得快断气了。”
翠儿是一只翠色羽毛鹦鹉,因为容袂说徒有理论不能实践,掌握不了人工呼吸的要领,所以梅雪盛就随手捉了一只鹦鹉给他,让他到一旁慢慢吹个够。
看了手里因为自己不注意快要被碾碎的小鸟,容袂真的对着它的鸟嘴吹了好长时间的气,等翠儿慢慢复梅,他才将它放回鸟笼里。
他这副不着调的样子梅雪盛真是越看越烦,她想,怎么自己身边就没一个帮得上忙的正常人,于是起身,道:“你自己慢慢玩吧,我要走了。”
容袂怔了怔,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他才关心了她两句就突然说要回去了?急忙问:“你才刚来,这么快就要走?”
梅雪盛下停脚步,对他耸耸肩说:“说实在的,我都不知自己为何还要来。”
容袂一下子没有明白过她的意思,首先拦着她不让她离去:“不就是为了让我教你识地图,然后你教我救命神术吗?我还没学会呢,你怎么可以走呢?”
“可是我会了,这就是问题所在。都已经多少天了,这么难懂的地图我也就花了三个时辰就学会了,可是心肺复梅就那点东西,你学了这么久还没掌握入门,只能说明你资质有问题,对不起,恕我无能为力,但我真的要走了。”
她说走就走,一点不带含糊,她不知道容袂是真笨还是假笨,但自从她学会看地图之后,她每天被带到这儿不是弹琴就是发呆,然后踩着点回家。于是她开始怀疑,容袂是不是另有意图,她还是小心为妙。
“阿言兄弟不要这么说,大家都是朋友,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有就告诉我,我会帮……酌情帮你的。”
她再次被拦着去路,终于不耐烦地开始大声朝他吼叫:“容袂,你是不是很无聊,可我不是,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事情要思考,你不要为了给自己找个玩伴就总来烦我,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一样,靠着祖上留下的基业无忧无虑过一辈子的!”
其实梅雪盛也不知道容袂能一直这样吃喝玩乐无所事事是不是乘荫祖业的恩泽,但她知道容袂一定是有意想留她在身边,而那把琴就是最好的证据。
先前说到琴,那不是一把普通的琴,是容袂不知去哪儿弄了的一把极为精美的象牙琴,月白的琴身由一根完整的象牙雕刻而成,他说只有这样的琴才配得上她。
在突如其来的怒火攻心中,她一下子明白了,容袂为她弄了一把这样的好琴,还每天把她接来听她弹琴,然后与她合奏,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计谋,以容袂那个性估计对她做这些也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恶行,所以这不过是留下她陪他玩乐的计谋。
闻言容袂怔了怔,凝神鸷眼,无限的黑眸里流淌出汹汹火焰跳跃残留的流光,梅雪盛看他这副不语的样子,以为他生气了,竟然还被这种从未见过气势压倒,心里不由得砰砰乱跳。
“我们今晚去看戏吧。”
“啊?”
容袂突然说了一句,与先前两人讨论的话题完全没有联系,而且话语中的温柔,也完全觉察不出曾经在眸中燃烧过的火焰,甚至连余温都没有,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他掩饰过去了。
梅雪盛转弯没这么快,本以为要喷发的火山,结果只吐了口清痰有惊无险,她十分怀疑自己听力的“啊”了一声。
“我们今晚去看戏吧,听说城里来了京师的皇家戏班子,我托关系要了两张票子,我们今晚去看戏怎样?”
容袂又重复了一遍,梅雪盛仔细看他的眼,竟然读不出任何感情,她的脑里顿时闪过了一些念头,却还是先让心绪首先沉淀了一下。
“你是认真的吗?”她问。
容袂点点头:“当然,我是看正好有两张戏票才邀你的。”
“这不会是什么阴谋吧?你没有其他的朋友吗?为什么要邀我?我们只相识了几日,而你说这戏票很难得。”说不定是想在月黑风高夜,报她毒舌之仇。
容袂笑了,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小年纪哪有这么多问题,为兄我就是想和我新结交的小弟弟套套近乎,让你别总是这么排斥我,这有什么可阴谋的。”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破绽,说也奇怪,她不是第一次毒舌,可刚刚的毒舌竟然令她感到了莫名的内疚,这是为什么呢?
“什……什么时候开始?”她卡节了一下,其实心里还是迟疑,但仍旧问了。
“戌时。”
“那你酉正一刻的时候来接我,在这之前我要先回家吃饭,以免惹人怀疑。”
容袂点点头,听她这么说,就是答应了。他走到琴边,拍拍那象牙琴,道:“还有一点时间,你可以弹一曲再走吗?”
梅雪盛走到琴桌后坐下,小手摆好在琴上:“要合奏吗?”
“不了,我就想看你弹。”
戏才开始了一盏茶的时间,梅雪盛就肯定自己已经后悔了,虽说她也是玩古乐的,可她与这戏曲也完全沾不上边。
再者,不说她对戏是否感兴趣,就连身边的看客,也是她不能忍受的一件事。看到男女主角在烟雨朦胧中,因油纸伞的遮蔽而错过,身后几个妇人都一跃而起喊了出来,“王爷,你看一眼呀,你的彩蝶就在旁边。”
“不用这么夸张吧!”梅雪盛吓了一大跳,僵了半边脸,歪着嘴嘀咕道。
再把脑袋往左边一扭,只见身边座位上的一彪形大汉竟然偷偷抹泪。她瞪了瞪双眼,垂下头去,左手掌在额上,头疼到要炸开一般,心想,没法活了,是不是要恶心死她,这个老天才肯罢手。
再说这戏,虽然过程悲了一些,但是结局还是好的,位高权重的王爷最终与江南小镇擦肩而过的美人重逢,然后摒弃了世俗的成见,摒弃了名利,双宿双栖。
这样的结局梅雪盛是听容袂后来告诉她的。曲终人散之时,容袂表面虽没有那些市井小民的大起大落,但心中还是有些许想法,转头想与他千辛万苦才约到的小兄弟商量剧情,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倒在了那彪形大汉的肩头。
彪形大汉乐呵呵地原地不动,也算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待容袂将她带回自己身边,对大汉道了一声谢,大汉站起盯了他两人良久。
容袂以为大汉还有事,没想他却说:“你弟弟长得真好看。”然后捂着脸跑了。
容袂额角顿时呼呼地往外冒冷汗,他誓言一定要将这个秘密保留到下次梅雪盛再对他恶语相向时使用。
梅雪盛睡得很熟,散场这么吵她没醒,戏班收台子也没把她吵醒,直到她感觉自己身子晃悠晃悠上下颠得慌,她才缓缓睁开眼。
“我饿了。”梅雪盛依旧迷迷糊糊的调调。
“这么晚了,能吃饭的地方早关门了,忍忍吧。”劝说的话语极度的温柔。
“我不忍!我忍了十几年了,谁敢再让我梅言忍,我就灭了他!”
睡梦中也能放狠话,容袂佩服她,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说:“好,就看在小兄弟这番豪言壮志,为兄就给你找吃的去。”
好一阵倒腾之后,西郊的某个小土坡上升起了一堆篝火。两个极为俊美的男子坐在篝火前,一个稚嫩儒雅恬静沉默,一个器宇轩昂鬼魅深沉。
梅雪盛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思绪,而容袂虽然嘴角始终上扬,不过世人也很难解读这笑里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