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嗬!哟嗬!”一阵欢呼声,口哨声,随之,一群打扮漂亮的年轻姑娘们跳着鲜卑舞,唱着鲜卑歌谣《苏贝尔吾拉》,随着鼓声一起一落,缓缓步入人群中央的空地上。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头上顶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头上顶的是蓝蓝的天帝。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额上捧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额上捧的是众多的神灵。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眼里见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眼里见的是阳世的光明。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鼻中嗅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鼻中嗅的是五谷的味道。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嘴里嚼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嘴里嚼的是十二样的五谷。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耳中听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耳中听的是宇宙的声息。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颈上戴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颈上戴的是藏布汗的数珠(注:藏布汗的数珠:汗,鲜卑语“王”或者领袖之意。由这位“藏布汗”统领的古代鲜卑社会,是一个由众多氏族或部落组成的庞大集团,古歌中将这个集团的首领称之为“藏布汗”。而他胸前所戴的这串数珠的数量正是他拥有的氏族或部落的数量。)。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左肩扛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左肩扛的是北斗的七星。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右肩扛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右肩扛的是南斗的六郎。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左手拿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左手拿的是角骨的弯弓。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右手拿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右手拿的是锋利的箭。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背上背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背上背的是温暖的太阳。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怀里揣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怀里揣的是皎洁的月亮。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膝上镶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膝上镶的是银子的盖骨。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脚下踩的是什么?
哎,苏贝尔吾拉哟,苏贝尔吾拉脚下踩的是藏布汗的土地。
……
每当喜庆的日子里,鲜卑人总会聚在一起唱起这首美丽的歌谣。歌谣里传唱着祖先的祝福,流传着英雄的故事,古朴深情的旋律伴着千年不变的情怀,世代传承不止,生生不息。
在深情悠扬的曲调中,年轻美丽的姑娘们以问答的形式塑造了一座人格化的神山。苏贝尔吾拉既是一座巍然屹立于天地间的神山,令人膜拜,同时他又是超拔于宇宙的天神、人格神,他头顶蓝天,脚踩大地,身背太阳,怀揣月亮,左手持弓,右手执箭,文武双全,眼里见的,鼻里嗅的,嘴里嚼的,耳里听的,手里拿的无一不是人间的光辉,威严庄重,令人崇敬。草原上的人们渴望受神护佑、与神同在的美好心愿静静流淌在美丽的夜空下,柔和深情的旋律伴着姑娘们美丽的舞蹈,把今夜的草原带入了离奇美妙的境界。
舞美,月美,人更美。年轻姑娘们个个笑语盈盈,眉眼含情,用青春的激情跳活了这个夜晚,也跳热了整个草原。
“大王子,您瞧见没?那个领舞的姑娘,就是我们永岭草原第一美女,她叫阿梅达!是素和细越大人的掌上明珠。”素和温依旧热闹地开口,“您可是不知道啊,咱们永岭草原,有多少年轻小伙想娶她呀!”素和温突然凑近吐谷浑的耳旁,“就是二王子身边的素和山大将军,也是她的仰慕者呢!”
吐谷浑听了这话,不由看向那个叫阿梅达的姑娘。的确漂亮,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没有可挑的地方。只是,比起某人,却是……吐谷浑不由摇摇头,自嘲地笑笑。
人群又沸腾了!领舞的阿梅达突然缓步舞到弈洛环的跟前,在他面前扭动曼妙的舞姿,双眼含情,眼波流转。这一舞,可羡煞了周围的年轻小伙。吐谷浑不由看了看素和山,见他一脸的不自在,看来素和温所言不虚。
阿梅达这时柔柔地一欠身,掏出腰间的绣花腰带,丢到弈洛环的怀里,用袖子一掩嘴,轻盈盈地跑出了人群,留下身后的一阵欢呼雀跃声,和着口哨声。
阿梅达的意思,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包括弈洛环。这腰带,鲜卑女子会从八岁起就开始绣,一直等到成年才能绣好,汇聚了少女时期所有美好的梦。等到遇见心上人,只需将腰带相赠,所有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弈洛环并没有收下阿梅达的腰带。也许是乘着酒兴,也许只是无意,他随手将腰带丢给了身旁的素和山。素和山目瞪口呆地捧着阿梅达的腰带,一脸不知所措。弈洛环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吃肉,谈天说地。
舞蹈还在继续,姑娘们依旧很热情。敬酒也在继续,人们的敬仰远不是春天的风,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份炽热,已经点燃了弈洛环的心。他一时兴起,起了身,来到舞场中间,和年轻姑娘们跳起了舞蹈,乐不可支。
素和玉轻轻来到吐谷浑身后,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盈盈地递上了一碗奶茶。吐谷浑见是她,眼里立时盛满了温柔,接过茶,一股脑儿喝了下去。身旁的素和温识趣地起了身,找素和山喝酒去了。
吐谷浑拍拍素和温的座儿,拉过素和玉的手,扶她坐到了身旁,依旧温柔地看着她,“怎么这会儿才来?忙什么去了?”
“给二王子煎药呢。他的身体才刚恢复,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好。”
吐谷浑挑眉一笑,“你对弈洛环,还真是尽心呢。”
素和玉忙解释,“你可千万别误会,他是你弟弟。照顾他,我可全是依着你的意思啊,我……”
吐谷浑手指抚住她的嘴唇,嘴角一扬,“逗你的。”
看着他如大孩子一般,眼睛里满是天真烂漫,素和玉想气却反笑了。天知道,她是多么珍爱他面对自己时的这份无所顾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