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能用一个相反的好习惯来取代那个易于发怒的坏习惯。说不定我们可能拥有令人兴奋的生活!在改正孩子坏习惯的过程中,我也可能改正了自己的坏习惯!这是可以做到的,除非一个人懒于改正自己的坏习惯。
——夏洛特.梅森
情绪反复无常的罗弗
“他的脾气太大了,夫人!”
女仆人可怜巴巴地站在女主人的房门口,情绪很激动,而且神情慌张,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充斥整个房间的大吼大叫足以解释女仆人的痛苦了。贝尔蒙特夫人看上去很着急。她疲倦地走了过去,心里很清楚,即将面临的任务是多么让人身心疲惫。就在15分钟以前,生活看上去还是那么令人愉悦——阳光灿烂、麻雀啁啾,紫丁香和金莲花在乡野的花园中到处绽放着欢欣的笑脸;一想到育婴室里那3个小宝贝,她的心就像欢快歌唱的鸟儿一样歌颂出对生活的感恩和颂扬。但所有这一切都改变了。外面的世界明亮依旧,但她却感到乌云笼罩。她太清楚了,从育婴房里发出的一阵阵叫嚷会把她的一天给毁了。她儿子躺在那里,用拳头使劲地捶着地板,而且还拼命地跺着脚;他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叫喊,面部因愤怒而扭曲,眼睛突暴,就像一个处于极度愤怒的狂野的小动物一样。他因为强烈的情绪而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以至于他妈妈都怀疑那个有着高贵气质、带着可爱笑容的男孩只存在于她美好的想象之中。他透过他那乱糟糟的黄头发,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的妈妈,但是她的出现看来只会更加激怒这个小恶魔。尖叫声更强烈了,捶打地板的声音比先前更像一场剧烈的风暴。
“起来吧,孩子。”又是一阵尖叫,而且四肢的运动更加强烈了。“你没有听到吗,孩子?”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一种饱含力量的沉着和平静。那孩子的大喊大叫稍微有些平息。但就当贝尔蒙特夫人将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想把他拉起来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像一头小公牛似的冲向他妈妈怀里,乱踢乱打,用牙齿撕咬他妈妈的衣服,好像不推倒他纤弱的妈妈就不会罢休。贝尔蒙特先生再也不能忍受骚乱了,他适时地走了过来,将处于狂怒之中的孩子和他母亲分开,然后把他拖到他母亲的房间里。一进入房间,门就被锁上,房间里只剩下男孩一个人。“让他单独呆一会儿,静一静。”孩子的父亲说道。每个人的早餐都没吃好。女仆人遇到了麻烦,她因为太疲倦了,厉声批评了小罗弗,又摇晃着另外两个小宝贝,竟然把他们两个都折腾哭了。在饭厅里,贝尔蒙特先生皱着眉头读着《泰晤士报》,昨晚的辩论太没根没据了。他刚想发表一通尖锐的言辞,却在他翻着报纸时,一眼瞥见他妻子面色苍白,茶不思,饭不想,也就闭上了嘴巴。他一言不发,但贝尔蒙特夫人心里很清楚他要说什么,即使他没有说出来,他的思想给她带来的痛苦一点都不比他说出来后要少。就在这个时候,折磨耳膜的声音穿透了两扇紧闭的房门,从那间关着男孩的房间里传了出来。然而声音立刻就停止了。难道是孩子昏过去了?“爱德华,等我一下!”贝尔蒙特夫人飞奔下楼,紧接着,贝尔蒙特先生也随她跑下楼去。令她十分吃惊的是,她看到那孩子正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脸平静!手里还拿着刚从照相师那里取来的他自己的照片。这孩子一定对这非常感兴趣,瞧他表情严肃,正拿着照片和镜中的形象作比较呢。于是,一切都平静下来,这个话题再也没人提起。贝尔蒙特先生去了市里,他妻子则稍稍放松忙她的家务事去了。她把孩子从房间里放了出来,允许他回到育婴室去吃早饭。贝尔蒙特夫人发现他吃得比以前香多了,脸上露出世界上最甜美的表情。一场暴风雨过后,阳光灿烂,一点都看不出有任何激烈情绪的迹象。孩子的确很快乐而且很专注,对女仆人也非常驯服,而且总是想出别出心裁的小玩意来逗那两个小宝贝;在他妈妈面前也是服服贴贴,温顺可爱,不停地说些离奇有趣的事情给妈妈听。如果他不是看上去一脸的无辜,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做的错事,你一定会以为这孩子正试图努力弥补他早上所犯下的大吵大闹的罪过。这类事情自从这孩子婴儿时期开始就屡有发生。先是情绪发疯似的爆发,紧接着又是一张甜美柔和如四月天的脸庞和如同阳光般灿烂的心情。就这样,他父母在他那亲切友好的面孔面前,任何要惩罚他的决定都如霜冻化解般烟消云散了。
在暴风骤雨般的早晨过后是一片艳阳天,第二天也在平和安静中顺利度过。然而,接下来这孩子又发作了,头发乱蓬蓬的,被揉捏得皱巴巴的玫瑰花瓣压在他身下。这令人头疼的事儿又找上门来了。而随后,这一切骚动又在孩子灿烂的笑脸下被淡忘,被人抛到脑后了。
习惯一旦养成便有自发性
贝尔蒙特先生作为父亲从来没有插手过。终于他不得不全力关注这一在他眼皮底下上演了近五年的悲剧。其他人已经领教数年了,而他才明白过来他妻子的神经性头疼和她带有恳求似的语调都来自于这经常发生的让人苦恼不已的事。他酷爱读书,是个博学智慧的人,并且密切关注当代的科学思想,尤其对被称为“性格的生理基础”深感兴趣。所谓“性格的生理基础”就是发生于大脑和思想情感之间的相互作用。他甚至做了一些细微的观察和实验。作为他的朋友同时也是他的合作者,韦斯尔医生——本郡的首席内科医生曾认为他的这些工作很有价值。有一个月的时间,他每天早晨7点55分的时候都在窗台上放一些面包屑。鸟儿很准时地集中在窗台上,到8点钟的时候,鸟儿的“餐桌”一扫而空,面包屑一粒不剩。孩子们对这个实验抱着极大的兴趣,他们都急切地想知道鸟儿是怎样知道时间的。为鸟儿提供了一个月的免费早餐之后,“你们会想知道鸟儿来这里是不是因为它们看到了面包屑。”美好的前景让人兴奋。但是,哎!相反,这一阶段的实验并没有到达孩子们还不成熟的内心。“噢,爸爸,请让我们来为可怜的小鸟准备面包吧,它们实在是太饥饿了!”孩子们的恳求得到了贝尔蒙特夫人的支持,她非常乐意孩子们这样做。即使最坚强的人也有着片刻的软弱。“太有趣了!”贝尔蒙特先生和韦斯尔医生——这两位博学之士说道,“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清楚地显示出,即使是这等低级生物,习惯的养成也伴随着自觉自愿性。”“正是这样,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它显示出一旦习惯形成,行为便会有自动性。观察告诉我们,鸟儿在没有面包屑供给它们的时候还是准时而有规律地前来。它们仍然像先前一样在窗台上落脚,然后没有一点失望地离开。鸟儿飞来,这就像我们走路时一脚在前一脚在后一样仅仅是出于习惯,它们不是来寻找面包屑,也不是抱着任何一种有意识的目标,它们仅仅是自动地飞来,或者说它们就像机器一样,而这种行为和带着意识的思想没有半点联系。”令贝尔蒙特先生异常骄傲的还有一个小实验,这个实验让他一下子发现了两个“宝藏”,他在一系列观察中接触到“遗传”和“自动行为”两个主题。罗弗是他们的家犬,起先是一只被营救的落水狗,那时它还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它不是什么优良品种,但得到了细心的照顾,过上了舒适的生活。渐渐地,它的皮毛雪白浓密,煞是好看,还有着一副耐看的面孔,只是出于根深蒂固的习惯才会暴露出它低劣的品种。它压根不会注意两轮马车,但若是四轮马车一出现在它的视线中,不管那车是小巧的,还是豪华的,它都会以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方式跟在马蹄子后嚎叫个不停,同时就像街上的阿拉伯人一样,设法躲闪着鞭子。奇怪的是,送奶工人证实说,罗弗的母亲就是因为这个小缺点而丧命的。机会来了。根本点在于不仅要证明狗吠是自动的条件反射,而且要证明这一最根深蒂固的习惯,甚至是由遗传得来的习惯是可以改正的。贝尔蒙特先生全身心地投入到实验之中。他命令罗弗,在这一个月里,它只能够单独出门,不能跟随其他人。他和罗弗都对车轮子的声音保持警觉,并且都在区分两轮马车和四轮马车的区别。现在罗弗已经享有了全家人为之骄傲的赞誉:它能够用嘴巴衔报纸了。只要远处传来车轮的声音,然后一声“来,罗弗!”,罗弗就一路小跑,随后趾高气扬地衔着《泰晤士报》回来了。这样的事每天进行着,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直到在车轮声和报纸之间建立了联系,远处的车轮辘辘的声音会在它耳朵里唤起一种命令。罗弗的坏习惯被纠正了。渐渐地,连报纸也不需要了,当它一落下爪子,有预兆要重犯旧毛病时,只要一声“嗨,伙计”,就足够了。在我们大部分的生活中,理论和实践的鸿沟是多么巨大。“掌握了习惯力量的人就像拥有控制自己和家人的生活的钥匙,甚至用这把钥匙可以让蜷在炉边的小猫的行动也有规律起来。”就这样,贝尔蒙特先生进行着科学资料的搜集。但就在这天早晨,他才突发灵感:握在自己手中的这把钥匙,正使得他妻子的健康、孩子的生活都被习惯所控制,使得眼前的和平化为泡影,使得未来自我控制的希望虚无缥缈。可悲的人!那天早晨,在进城的路上,他痛苦地沉思了半个小时。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沉溺于自我反省的人,当问题出现,必须要加以解决时,他实实在在地面对问题处理它。“我今晚一定要和韦斯尔见面,和他谈谈事件的全过程。”
从控制情绪入手
“啊,真是这样吗?这个小家伙!像你所说的,小家伙这样发脾气有多久了?”“到现在为止,他都是这样,就我所知,他从婴儿时期就开始乱发脾气了。”“你认为,我的朋友,”说到这儿,韦斯尔医生把一只手放在贝尔蒙特先生的胳膊上,用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贝尔蒙特,他的嘴角凝固着一种严肃,“你认为,是不是有这样一种可能,他是通过遗传而有这个小毛病的?也许是从他祖父那里遗传而来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我遗传给他的坏脾气?是的,正是这样。我祖父遗传给我父亲,而我父亲又遗传给我。我们家族的血统并不优秀。我承认我是个性情暴躁的家伙,易于发怒已经根植于我的生命中了。”“我的朋友,公平一点,委婉一点吧!不要这么草率地下结论。我并不允许我最好的朋友这样地暴露自己的缺陷。但是我承认一点,道路上荆棘丛生,困难重重,并且只要你稍稍触碰,那些荆棘就会钻出来。作为一个父亲,如果你克服了所有困难,对你自己、对于科学都将有利得多!”“我必须为了我的孩子克服这些困难!毫无疑问,这会使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仆人更加快乐,使我的朋友们轻松许多。好吧,现在问题集中在那小家伙身上。你有什么建议?”两个人促膝长谈直至深夜,他们讨论着如何解决问题,这个问题决定着一个贵族孩子的未来,一个家庭的幸福生活。他们感觉到他们在讨论的主题是那么的有趣,也难怪当教堂的钟声敲了两下的时候,他们不禁震惊而匆匆道别。贝尔蒙特夫人和韦斯尔夫人都因为她们各自的丈夫回家如此之晚而抱怨不已,但如果她们知道实情,就会温顺谦和得多。在她们头脑中,只有将孩子们抚养成人才是她们所关注的问题,从来都不会是什么政治问题、科学问题。三天之后的一个早晨,全家人聚在一起用早餐。“哈丽雅特,对我们和孩子来说,你一直是个值得信任的仆人,也是我们的好朋友,但我们仍有一点点对你不太满意的地方,就是那孩子总是那么容易动怒。你不要有怨言,其实我们更多地将此归咎于我们自己。之所以让你也承担一部分责任,因为你从他在摇篮里的时候就纵容他,让他无所顾忌、恣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