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程菲也许猜到了我们谈话的内容,他说:“巴图先生,你尽可以随手捏死一只蚂蚁,但你要小心招来群蚁的报复!”我立即把这句话进行了翻译。
巴图冷笑着说:“我们诺非种族的人个个都是勇士,岂惧虫蚁群小?”
阿莲娜继续流泪苦劝:“爸爸,你不懂中国文化,不了解他们的风俗,中国女性将自己的贞洁之身被暴力侵犯看成是无上的耻辱,而在我们诺非,却常常把强暴看成是一种维护天主尊严的仪式。尊奉天主有另外的选择,为什么偏偏要用别人最不能接受的方式?中国人民对我们素来友好,仅仅几个月前诺非遭受风灾还得到了他们的援助,请您尊重他们,放了他们吧,女儿求您了!”
“不行,我不这么做,那么明天让人当作柔弱羔羊丢到狼群中的就不是她而是你!”
“爸爸,您是一个好父亲,您对我是个善良的好父亲,但是您能不能把她也看作是您的女儿,设身处地地替她想一想,她一旦遭到暴力侵犯将会意味着什么?”
巴图顽固不化:“不行,她只是个异族人,一个妄图泄露诺非国秘密的异族人,我只是在行使天主赐予我的权力,我不能违抗圣意!”
五个庄丁立即把泪流满面的亚珑小姐架了出去,任凭我们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
巴图重新拿起他的手术刀,用一块酒精棉球擦了擦,杀气腾腾地向我逼过来,阿莲娜不顾一切挡在前面,决绝地朝她的父亲说:“爸爸,如果你想把他变为奴隶,那就请先把我变为奴隶吧。”
突然,门外响起了几声沉闷的枪声,巴图一下子愣在了那里。门被一脚踹开,一个黑衣人端着手枪走了进来,竟然是亚珑的父亲亚梓铭先生,谁知道他竟会有这般身手。
“放下刀,举起你的双手,快点!”亚梓铭用枪指着巴图,朝身后已获得自由的亚珑小姐说,“快替他们解开绳子!”
亚珑小姐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眼泪仍在不停地流淌。阿莲娜解开我的绳子,我满怀歉疚,转过身想替亚珑擦掉眼泪,却被她推开了手,我只好把脸转向亚梓铭:“亚教授,您怎么来了?”
亚梓铭说:“回头再说,你先替程菲先生解开绳子,赶快离开这里!”
巴图趁着亚梓铭说话分神的间隙,突然发难,把手中的手术刀向亚梓铭掷去,亚梓铭虽然敏捷,但也躲闪未及被刀子刺中了肩窝!手枪“当”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巴图急忙躬下身去抢枪,亚梓铭一脚把枪踢了过来,尚未有人去解绳子的程菲却脱离束缚奇迹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拿起枪对准了巴图。
一旁的阿莲娜伤心欲绝:“不,不要打死我爸爸,求求你,不要!”
看到程菲迟疑难决,亚梓铭从腰间拔出另一把枪,对准巴图胸口连开两枪,巴图闷哼一声,瘫倒在地板上。
阿莲娜惊叫一声,扑向她倒地的父亲,我握住她的手随之蹲下去,阿莲娜向我投以极度悲伤和埋怨的目光:“你们杀死了我的爸爸!”
亚梓铭用手拭拭自己肩部的伤口,赶快解释说:“不用担心,那是我们研究所的麻醉枪,不会伤及性命。你若不信,可以去探探他的鼻息!”
我伸指一试,巴图果然呼吸正常,只是昏醉了过去。
“赶快离开这儿!”亚梓铭说着带头离开了房间,亚珑小姐微微扭头看了我和阿莲娜一眼,也跟了出去。那种眼神不是成人之美的让步,而是心犹不甘的示威。
阿莲娜蹲下来替巴图包扎伤口,我边帮她边说:“阿莲娜,跟我走吧!”
“蓝雨,我爱你丝毫不假,可是我得照顾我爸爸……”
一旁的林奇用蹩脚的英语说:“仁慈的阿莲娜小姐,你是个好人,在巴图庄园,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苛责过我们奴隶的人,你不该生活在这种地方,跟我们走吧!在中国我有无穷的财富,我可以保证你和蓝雨先生未来衣食丰足,过上幸福的生活。”他刚刚说完那句话,就在程菲一个示意的手势下离开了。
没有了别人,于是我用我们曾经的盟誓说:“走吧,阿莲娜,你不是对我说你一直很压抑吗?就像一根小草被压在了笨重的大石块下面,连气都透不过来吗?你的生命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蓓蕾,不该整日面对肆虐的寒风。走吧阿莲娜,跟我去中国,我们曾经约定,生生世世在一起,而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
阿莲娜望望地上神色安详但没有醒来的巴图,低头深思。
“不论你的爸爸试图对我们做什么或是做过什么,他都永远是你的爸爸,你已经成年了,注定要离开他,庄园的庄丁们可以照料他,我们到了中国也可以写信给他,他在诺非不会孤独的!”
阿莲娜流着眼泪点头,我立即抓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她拉出房间,但是阿莲娜却并没有顺从:“蓝雨,任何东西都应该为神圣的爱情让步,但是她却容不下欺骗!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解释,那位亚珑小姐,她和你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仇恨,而看你的眼神则充满希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目光让我极度不安,并感觉爱情受到了威胁,蓝雨,我需要得知真相。”
“时间来不及了,容我路上再向你详细说明。”
阿莲娜毫不让步:“不,如果你不立即解释,那么我就宁愿选择与被我父亲变为奴隶的你精神相恋,也不愿选择与一个自由的你迈入婚姻的殿堂。”
“那么,阿莲娜,让我告诉你真相:你在我的视野里不声不响地消失,而我为能前来此地寻你,得到了她的不少帮助,也许我求援的语言表达不善使她产生了误会,才出现了目前这个令你不解的局面。”
“蓝雨,”阿莲娜盯着我的眼睛说,“我相信你的解释,既然你坦诚相告,那么有一件事情我也希望你能知道,韦德先生已于此前不久代他儿子向我求婚,我没有答应,但是我父亲却允诺考虑,不知你是否注意到韦德白天离开时那极度怨恨的表情,他的眼睛里全是威胁和杀气,他给我传递的信息是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他无法得逞,他会毫不顾惜地将我毁掉。但是,我却一点也不爱韦德公子,虽然他是那样的富有而有权势。他不能给我带来像你那样的令人充满希望和憧憬的感觉。知道吗?我不愿离开我父亲是虽然感觉压抑但却难以割舍亲情,我决定离开我父亲是缘于美好爱情对我的召唤,我相信她将会为我带来幸福、自由和甜蜜的生活。然而,蓝雨,你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吗?我从来没有感觉像现在这样孤苦无助和没有底气,我就像站在悬崖绝壁上,只要一脚踩空,就会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阿莲娜,什么都别说了,你说这些,就像是拿一把刺刀在剜我的心,我必须要给你一个承诺,除非我死,否则,我的生命永远都将为你所统治、为你所驱驰。”
阿莲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她的目光能将我灵魂吸附、意志融化,就在那一刻,我被她彻底征服!我赶快跪倒在地,举起右手,准备用她们诺非的仪式宣誓。阿莲娜伸手阻止了我:“蓝雨,不必,我已经从你眼睛里看到了承诺。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你真的在意我,那么就请你握住我的手,带我离开吧。我不是乞求,但是一个人一旦被爱情俘获,她将会在爱人面前变得毫无自尊。我无力抗拒,你能抗拒吗?”
“同样不能。”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离开了房间。
一队庄丁持枪围住程菲等人意欲动武,阿莲娜上前斥退庄丁叫开大门,几个人钻进亚珑小姐的车中,风驰电掣离开了巴图庄园。
亚珑小姐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低声地问:“爸爸,您怎么会出现在巴图庄园?”
亚梓铭先生包好伤口换了衣服,笑着说:“孩子,你什么时候有危险,爸爸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你身边。下午收到你的信号,我估计情况有异,于是早早就来了。躲到半夜才剪破电网进入庄园,还不算晚吧?”
亚珑小姐哭泣着说:“不晚,太及时了,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爸爸!”
“算不上够勇敢,把开来的车也扔了,跟五个庄丁搏斗时还差一点被他们打倒。”
程菲扭过头说:“饭菜里被他们掺入了麻醉剂,我虽然提防没有上当,但我一人难抵六人,只好假装昏醉让他们暂时捆住了手脚,如果亚教授不及时赶来,我即使趁巴图不备抢到了手术刀,也将会大费一番周折呢!”
“怪不得我们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现在我们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