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伽门农在房间沉吟了许久。
“影士。”当这两个冰冷的字从他嘴口冒出时,一道黑影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去迈锡尼带来伊菲革涅公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在后天上午到达这里。”
影士点点头,一闪便又不见了踪影。
墨尼奥斯听到消息,赶紧的来到阿伽门农的房间。即使与哥哥有再大的矛盾也要放下,伊菲革涅毕竟是自己的侄女,如花一般的年纪就这样被葬送掉,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哥哥。你不会真的认同大祭司的说法吧。”墨尼奥斯进门便看到阿伽门农平静的脸。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亲爱的弟弟。”阿伽门农反问道。
“我们迟几天再走不行吗?说不定到时候风就来了。”
“你能等我不能。”阿伽门农冷冷的拒绝了他,“谁知道过几天又会出什么状况,我只想解决眼前的麻烦顺利出发。”
“你!你就不管伊菲革涅的死活吗?她才刚成年!”墨尼奥斯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还记得我白天说的话吗?”阿伽门农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说过了,只要我想,便会永远胜利下去。”
“你疯了!你是个十足的疯子!”
“那么你呢,我亲爱的弟弟。”阿伽门农笑道:“你可是早就疯了的,为了一个不属于你的女人一直疯到现在!”
他说完,大笑着出了门,留下一脸惊愕的墨尼奥斯。
第八天清晨。影士如约带来了伊菲革涅。他将公主轻轻安放在阿伽门农床上,便消失不见。
阿伽门农站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女儿,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伊菲革涅的双眉紧蹙,小手握成了拳头。她从小就很独立,在妻子不见的这几年,更是一个人承担起照料弟弟们的责任。她很倔强,甚至有时候敢反驳自己的意见。
怎么告诉她这件事呢?阿伽门农被这个念头缠绕得非常烦躁,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说,然而,港口的联军舰队不时在他眼前晃动。
如果失掉了这次机会,恐怕再也达不成心愿了。阿伽门农狠下心来,一边是联军,一边是女儿,这一刻,他将天平向前者做了倾斜。
只是,要如何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献祭呢?他正苦恼着,没发现伊菲革涅已转醒。
“父亲。我这是在哪?”伊菲革涅疑惑的看着陌生的四周,“您不是在斯巴达吗?”
“这里就是斯巴达。”阿伽门农柔声道。
“可是,您将我弄到这里来做什么?您要我来,可以直接派人转告呀。”伊菲革涅有些不满,心中也料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父亲不会用这种非正常手段。
“唉。”阿伽门农长叹一声,并不说话。
伊菲革涅毕竟年轻,被父亲这样的情绪搅得心中不安,“您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告诉我好吗?”
“有你母亲的下落了。”阿伽门农郁郁的开口:“我也是在这两天得到的消息。此次出征特洛伊,原本是要带回‘海伦王妃’,但是,我打听到,你的母亲也被关在特洛伊。”
母亲在特洛伊,太好了!伊菲革涅惊喜道:“所以,您是想让我一起去救母亲吗?”
“我,我,唉。”阿伽门农叹道:“两天前我们本来是要出发的,可是船队停在港口动不了,大祭司说,必须将你献祭给雅典娜女神,才能保证我们顺利出征。”
阿伽门农的话犹如一盆冰水浇灭了伊菲革涅的欣喜,也冻住了她的心。原来,自己是被当做牺牲品带来的。难怪父亲要用那样的方法。
她很想哭,眼泪却始终没办法掉下来。她冷冷的看着阿伽门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阿伽门农知道她心中难受,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他讷讷的走出房间,关门的一刹那,听到了伊菲革涅撕心裂肺的痛哭。
伊菲革涅哭了很久。直到累了,哭不出声。她静静的躺在床上,脑子里想起了幼年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一家人非常开心,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父亲的脸一天比一天沉,弟弟们也不敢大声说话。是母亲不见了吧。至少我与母亲相处了几年,而弟弟们没有享受到片刻的母爱。倘若我的死,能换回母亲,换回一家人的笑脸,那么,也是值得的。
她擦干了泪水,整理了一下衣衫,带着赴死的决心,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阿伽门农一直没有离去。他守在门外,看着拉开门的女儿,心知她想通了。这样牵强的理由放在平时她是会反驳的吧,也许是为了她的母亲。
阿伽门农来不及多加猜测,随即吩咐人召集联军,领着伊菲革涅直奔港口而去。
大部队很快便在港口集中。墨尼奥斯看着一脸坚定的伊菲革涅吃惊不已,不知道阿伽门农是如何说服她献祭的。因为,做为女神的祭品,必须是心甘情愿的赴死,否则一切将徒劳。
“大祭司,请设好神坛,我们准备向女神献祭。”阿伽门农发出了命令。
神坛很快搭建好了。伊菲革涅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举行仪式前。
“父亲。伊菲革涅遵从神谕献出生命,请您一定带回我的母亲,愿你胜利而归。”说完,她一人走到了神坛前面。
联军看着阿伽门农美丽的女儿窃窃私语。传令官走到场地中间,示意大家安静。大祭司卡尔卡斯拿出一把锋利的宝刀,放在神坛前的金匣里,嘴里念念有词的捧起金匣子围着神坛环绕一圈,最后又回到伊菲革涅身边。
卡尔卡斯放下匣子,取出宝刀,继续念着祷词,忽然扬起手,对准伊菲革涅的脖颈刺了下去。
没有听到预想的惨叫。
一道流矢破空而来,射掉了卡尔卡斯手中的刀,风沙与浓雾同时骤起,迷住了将所有人的眼睛。
不多久,又在大家的疑惑中迅速散去。神坛前不见了伊菲革涅的身影。
现场是一片死寂。
一行船队忽然出现在港口。领先的船头站立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宛若天神一般。
那是,塞罗斯的旗帜!奥德塞吃了一惊,难道说女神将阿喀琉斯请动了?那么,这个立于船头的人就是他了!
有了这个认知,奥德塞赶紧迎了上去:“奥德塞欢迎阿喀琉斯王子的到来。”他也不是很肯定,毕竟自己没有见过阿喀琉斯,只得冒险一试。
阿喀琉斯跳下船,微笑着点点头,看来这联军中还是有聪明人,也许此仗并不无聊。“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在对雅典娜女神献祭,以招来顺风,方便我们出发。”奥德塞答道。
给那个女人献祭?阿喀琉斯的脑子里瞬间浮出海伦的模样,她不是站在联军这一方的吗?还需要祭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