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崔文。身在远方漂泊的他像接到圣旨一般,收拾行囊,踏上回家的路。他还盘算着如何再次逃出来,却不知道天罗地网已为他布下。他有一个对付自己不能应承的事的绝招,从始至终微笑、不语,让别人无可奈何的放弃。他逃了多少次,自己也记不清了,而这次注定在劫难逃。因为他已经失去任何谈判筹码。年轻?不再。学习?结束。事业?惨淡。
崔文回到家,看到来了许多亲戚。忽然觉得大事不妙,想抽身而走,却已来不及,被几个堂弟表弟拉倒客厅。大家谈笑风生,他也礼貌的陪着笑脸,叫过一票亲众。他心里嘀咕起来,欢迎自己回家,也不用搞这么大阵仗。看到有一对陌生的叔叔阿姨和一个陌生女孩,他似乎明白了,是让自己相亲吧,也不太对啊,看着年龄也小了点。
“妈,这几位是?”崔文问道。
“哦。这是你林叔叔,夏阿姨。还有你林妹妹。”崔文妈妈笑着介绍道。
大家闻说都笑了。崔文心中想,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没敢说出口。他觉得大家都在看着他笑,不由得脊背发凉。
“今天什么有什么喜事?大家到这么齐。”崔文调侃道。
“今天是你的大喜事,也是我们全家的大喜事。他们都是给你道喜来的。”崔文奶奶道。
“奶奶,你又拿我开玩笑了,我能有什么喜事?”崔文笑说道。
“你看看这是什么?”崔文奶奶指着茶几上的一个小红本上道。
崔文拿起来,是一本结婚证。打开一看,竟然是自己和那位陌生女孩的,相片都有,这让他着实吃了一惊。当着那么多人也不好发火,想了想,事已至此,还得从那位女孩下手。
“这做的也太逼真了,网上买的吧?”崔文笑道。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可费了一番周折呢。”崔文妈妈道。
“你这可有点太专制了。你也不问问人家同不同意。”崔文道。
“谁跟你似的,这么不靠谱。你叔叔阿姨都同意了,主要是你林妹妹也应允了。”催问妈妈道。
“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得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崔文道。
“得了吧,你!知子莫如母,你滑得跟泥鳅似的,谁抓的找你?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么瞒天过海的一计。你要是从了,一会大家出去喝喜酒,酒店都预定下了;要是不从,你走你的,爱哪儿哪儿去,别再进这个家门。”崔文妈妈略带愠色道。
“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嘛。你这么搞一下子突然袭击,我能不懵吗?再说了,人家能看上我这样的吗?你这会不会坑了人家?”崔文笑道。
“浑话!虽然你人是有点浑,但本质还是好的,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就是这样,也委屈人家闺女了。你那些毛病以后都要改了。家里又不是容不下你,非跑到外面晃荡,先找个班上着,回头去参加人事招聘考试,也不枉你费尽心力学的东西。你说你早晚能逃得过这事吗?要是再早些,你爷爷也能看上一眼,高兴高兴。”崔文奶奶说着伤心起来。
大家劝慰着,崔文内疚了。
“对不起,奶奶,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走了。只要你高兴,你说怎样就怎样。”崔文对奶奶道。
“还算你臭小子有良心!我没白疼你,知道孝顺奶奶。这事你答应了,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要是再能抱上重孙子,我就无憾了,就是去见你爷爷也有个交代了。”崔文奶奶破涕为笑道。
“既然大家一致通过了,我也不能反叛啊!我饿了一路了,咱们去吃饭吧。”崔文笑道。
所有人都乐不可支,给崔文奶奶、父母以及林家道喜。崔文见不可挽回,于是先答应下来。想等填饱了肚子,再想计策。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又一起来到为崔文布置的新房参观。这让崔文不觉心动,他对家是有无限向往的,父母真是用心良苦。崔文邀他那素未蒙面的林妹妹、林婉出去谈谈。
“是啊,你们出去聊聊,互相了解了解。别搞的我们跟老封建似的,强把你们拴在一起。”崔文姑姑笑道。
崔文笑笑,心想不就是嘛。带着林婉出去了,两人沉默的走着,崔文也不知说些什么好,林婉淡淡的也不作声。
“你说居然还有这么荒唐的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以为是看的小说呢。他们能想出这么奇葩的一招,真是匪夷所思。”崔文讪讪说道。
“这恐怕要从你身上找原因,他们只是以荒唐制荒唐。”林婉坦然道。
“你怎么能答应呢?你可是一点也不了解我。”崔文道。
“我爸妈答应了,说你好,他们总不能害我,我听他们的。我本身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林婉平静道。
“你可真是你爸妈的好女儿。我都二十七了,林妹妹,咱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崔文道。
“你难道是想让我管你叫大叔?也就相差七岁,我能接受。”林婉依旧平淡道。
“我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的坏毛病,我会抽烟,也喝酒。”崔文也不在乎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糟蹋自己说。
“那与我无关,我想要的,你也已经有了。至少我没有看到一张令人憎恶的脸,否则真是难以在一个屋檐下相处。”林婉悠悠说道。
“我们之间还没有感情,你如果以后再去后悔就晚了。”崔文道。
“谁能轻易找到属于自己的感情呢?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最多是换一个人面对,也不见得比你好。”林婉道。
“我是个不懂爱情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单着。你没法从我这里得到爱的幸福。”崔文道。
“我没想你会爱我,我也不会爱你。我的爱死了,只想安静的活着。”林婉道。
“年纪轻轻的,搞得跟曾经沧海似的。这么多愁善感的可不好,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崔文正说着。”
“你知道什么!别以为大我几岁,就可以用长者的口气说教,你也不见得有多成熟。”林婉看着崔文道。
“小姑娘脾气倒不小!我还真有点怕你了。你说我们领了本结婚证算什么?”崔文道。
“算是一纸契约。”林婉道。
“很好嘛,倒是提醒我这个学法律的了。我总觉得少了感情的先决条件。”崔文道。
“结婚证上也没有感情的规定,现在你我也都同意了。只要相安无事的生活着,这纸契约对你我身边的人都是件好事,对你我也不见得是坏事。”林婉道。
“你倒是看的明白,也看得开呀!可我觉得我没准备好呢。”崔文道。
“有什么可准备的呢?什么不是现成的?你也该知足了。你演好你的角色就行了。”林婉道。
“你不觉得,我就因为这样而显得一无是处吗?活的没有有损尊严吗?”崔文道。
“大器也有晚成时,就看你要不要挣这份尊严了。继承的拥有也不是一种罪过,那是父母千辛万苦为你积攒的德行,你只要对他们付出更多的爱,才能不枉你所接受的一切。”林婉道。
“说的我都有些感动了。本来是劝你解除这份婚约的,现在搞得我都不知怎么办好了。”崔文道。
“死了那份心吧,我不会同意的。我们只要简单的应对就行,我想我们会合作的很默契。你我是不会从中得到什么,也不会有分毫失去。可身边很多人会因此感到满足,这不是很好吗?”林婉道。
“我无话可说了。反正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先就这么着了。你什么时候不想玩了,跟我说一声,咱们去趟民政局,一切都会轻易结束。”崔文道。
“我是认真的,也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只是你想糊里糊涂罢了。”林婉道。
“是,我糊涂。希望我能一直糊涂下去,别制造出一场悲剧来。”崔文道。
“人生不过如此,又能悲到哪里去呢?芸芸众生,何曾有多少大喜大悲的历程。不必妄加臆想,只要从从容容的过一段平淡的生活就是修为得道了。”林婉道。
“好吧,我们的契约就此生效。让我们共赴一场没有结局的任性旅程。”崔文道。
这像一片云压在崔文的心头,不怎么沉重,却感觉闷闷的。他好奇的揣摩着林婉,始终捉摸不透,他想弄明白这一切,对症下药。摆脱暂时的束缚,回到自由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