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那段时光
草原城市
90年代
重点高中
一
包索日娜,这个名字真是新鲜又老旧,草原城市里这样的名字也不突然。可是入学的第一天,老师在点名的时候班里还是嘘声一片。
这座城市在两省交界处,民族杂居,满族、蒙古族、汉族居多,也有达乌尔族、鄂伦春族这样的极少数民族。伴随着城市的发展,蒙古族十几岁的孩子如果不是在民族学校读书一般都用汉语交流,但是蒙古族的性格还是非常明显的,纯粹的蒙古族一般是不会和汉族通婚的。包索日娜就是纯纯的蒙古族女孩,梳着两条辫子,还用粉色的纱系在辫稍。蒙古族人很自信也很豪放,喜欢纯纯的粉色和绿色,这粉纱倒是成了索日娜的标志。
这个班级学生超过了正常限额,因为今年开始允许招自费生,所以班级里的官宦商旅子弟增加了不少,班级里分成了非常明显的两个阵营:学院派(苦学派)和官商少壮派。嘘声大多来自少壮派。苦学派较为内敛而且对于学习以外的事情关心不多,老师点名时很多学霸都是用眼睛溜着扯下来的初三书后英语单词表的,生怕在刚刚开始的初高中衔接上出现问题。少壮派还没混熟就已经有了头领——张子洋。包索日娜的小学同学,爸爸是个大学生,在五金商店当经理,这可是相当牛的工作。谁家要买彩电、冰箱、威力牌的洗衣机可都得找他批条子。张子洋家里是住楼房的,在“北京平”都是门庭显贵的时代,这楼房可是顶级“豪庭”的代名词呢,尤其是在这个边远省区三线城市里,仅仅住楼房这一项就够老师和同学刮目相看了。自然张子洋的教育也是那时一般的孩子遥不可及的,电子琴、美术、声乐无一不通,所以张子洋的气质加上他的金边的眼镜还真有股子成人的范儿。女生们眼睛都时不时的瞟向他。男孩子再有股子邪气就更是魅力无挡了。
张子洋很明白怎样既引起老师的注意又博得在同学中的声望,那就是貌似一身正气却也适当时展现玩世不恭的态度。这是小学以来包索日娜最痛恨的,一身凛然又从不会委婉和委屈求全的包索日娜在小学时就对这样的张子洋嗤之以鼻了。张子洋自然是知道老同学的脾气秉性,可是在这新的班级里总要博得头彩占据先机啊。所以张子洋主动出击,在老师点名时对索日娜的蒙汉杂糅的名字适时报以嘘声,声音不大,迅速带动其他男生引嘘声一片,头未动却配以眉毛上挑的表情,并成功地躲过老师的目光,其他学生的嘘声掩盖了自己,既做了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又成为了少男少女中敢于对抗权威的“民间”魁首。只可惜包索日娜却成了张子洋博取“名望”的牺牲品。开学第一天就如此心塞,包索日娜实在是气愤,不过来日方长。
老师决定按照个子排座位,实际上在她的名单上已经统计好了身高和中考成绩,还有一寸的小照片,站排时老师要不露声色地将学霸们安排在前四排。张子洋当然晓得,做了这么多年老师的心腹老师的每一个心机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于是他在站排之前走到老师面前貌似很大公无私地说:“老师,我坐后面就行,把好座位留给女生吧。”这一招实在是高啊,女生们都感动极了,帅匪气的完美男竟然如此地体贴入微又懂得怜香惜玉,这可和学霸有着天壤之别啊。而老师也马上在心里认定了张子洋就是班长的不二人选。班里只有一个人对张子洋斜眼撇嘴,当然是索日娜。不过索日娜也庆幸,不会在前后左右挨着张子洋了,因为班里男生少,老师又主张男女同座,张子洋那种长腿甜嘴的家伙估计能坐到第三排,如果是那样,挨着索日娜的几率就太大了。对于眼中容不下沙子、完美无法容忍瑕疵的包索日娜来说这也不能说不是个开心事啊。
张子洋也瞧不上索日娜,太黑了,没有温婉的女生的样子,尤其是那两个小辫子,唉,无语的说,还有那粉粉的纱,大姐啊,什么年代啊,改革开放很多年了啊,不能这样貌似保守传统而忽略城市人的现代审美观啊。最不能忍受的是女孩子聪明就聪明吧,怎么还那么“直”,想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也不给人留有余地,也不矜持。关键是张子洋总是觉得心里对她有些惧怕,索日娜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想什么好事都能被她看破,所以张子洋在做事之前总是要想办法避开她。女孩子不要太聪明,做一个空心的花瓶多好,由男孩子在上面插上鲜花,变成男生的作品就可以了。但是张子洋也承认索日娜除了皮肤黑一些,走路男人婆一些,说话大革命一些,学习拼命一些外其实五官也挺好看的,小学时男生们评价过全班最漂亮的眼睛就是索日娜的。不过张子洋很知道在有人多的场合不轻易流露对某个女生的肯定,这样就会拥有更多女孩儿的崇拜、欣赏、仰慕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