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李老头已经迷成一条线,送着我的背影离开。
我在跟李老头唠嗑的时候,没注意到竹溪是什么时候起身去跟监狱长聊天的。我从那条幽暗阴深的走廊走出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竹溪向我走来。
监狱长是个小人。
我说,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小人了。然后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正见他仰着阳光朝我的方向闭目而笑。
所以你不用担心李先生在这里受苦啦。
我点点头,注视着那条走廊,轻轻的招手挥别。
我跟竹溪悠哉走在停车处的路上,一路无语。
清冷的秋风迎面而来,两旁萧瑟荒芜的景象没有落叶,只听见风声飘零彻响,呼呼而过两耳。
我问竹溪,是不是风声真的很大。
她说,是你的耳朵有毛病。风吹着地面,连灰尘都不起,哪来的大风。
秋色未变,风声未变,一切如初,心变了,一切都感觉随之而幻。
她粉红色的短裙在这片荒凉的土地独树一帜,装点着这个不一样的秋色。在漫黄的秋色中,似乎还有着无尽春光一粉红色的樱花。
她把长发捊到右耳后,对右侧的我说道,等一下去剧场看到人,记得说话客气点。如果觉得环境不合适,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
随之,我跟她便静静的离这个荒凉的郊区而去。
看到人,要有礼貌。
嗯。
记得问好。
嗯。
特别是跟我打招呼的花花姐。
嗯。
看到漂亮的女人,不要乱盯着人家看。
我就盯着你看,你看行不?
然后轮到她应我,嗯。
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学习一下中学生行为规范了。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见到人要懂得打招呼……
……
我跟竹溪来到一个现场杂乱无章的剧场,跟一行军打战的落败的队伍似的,各种道具与地板缠绵不休。
有十几个人一直盯着竹溪进来。然后一个中年女人脱下耳机转过身,冒出头来。
小溪,先坐会,我还有点事要忙,你等会啊~
她的声音跟体型不成正比,是纤细而柔弱的娃娃音。还长着一张肥嘟嘟的娃娃脸,就是眼角多了两条细长的皱纹。中短的蘑菇头随她一转过身来,跟一个旋转木马似的颤动。
嗯。
竹溪看过我一眼,我领其意。满脸阳光般的笑容说道,花花姐你好,我是闻过风。
小风,是吧!你也好。
她有些微大的嘴唇,轻轻吐出‘小风’这个词。让人感觉特别的亲切。因为她身高的原因,我得弯下腰来与她握手。
你也先坐会吧,等一下就好了。
我点点头,跟竹溪坐在不远处等候。片场还真的有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一件裹胸的褐色长裙的漂亮女人。她低头向花花姐示应。
竹溪,花花姐在干嘛?
她是编剧。然后应该是在确定那个声音的感觉是否符合某个场景吧。
这个也要她来做?
她就是这样,自己的剧本要亲力亲为。那些人都是来试镜的。
那这里都有她了,还要我干嘛?
啊?我是想要你跟她学习先而已。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写得好剧本她会帮你介绍某某导演的。
那我也算是来试镜的咯!
差不多吧,不过你自己也感觉一下,花花姐跟你是否脾气相投吧,她可是很严格的我告诉你。
没事呀。她脾气应该挺好的吧?
平常的生活中还不错!
我随手把身边几本杂乱的书整理叠到一处。花仙子?花仙子是她?
对啊!就是因为这本书我认识她的。那时我们主编介绍她给我认识。还能写出那么青涩的青春文,我还以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呢?然后,我在心中默念了无数次她的名字,相遇那时,‘花花姐’这个名字就脱口而出了。
哎哎,我们也算是志同道合了吧。
算个屁!你是个写书的。
蠢啊你,其实相差不多啦。
竹溪大作家,以后请多多关照。
然后竹溪扬扬手,两片弹性柔美的唇瓣轻轻上下颤动,得意的说道,会哒。
她坐在凳子那里,在幽暗的灯光下,笑得格外的灿烂,露出两节清爽的白牙。
过了会都还在那里自顾的笑着。
竹溪,你冷吗?
她有些委屈,睁开大大的眼睛看向我,有点唉。然后眼睛很自然的落到我的外套上。
见我无动于衷,手拍了一下我。
我很不自然的脱下我的外套给她,突然感觉,我话真多。
小溪,小风,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然后那群男人女人,又是目送竹溪的背影出去。我站在她旁边都有点不自然了。
以前总听人家说,竹溪是中文系系花,一开始还不怎么相信,这两年不天天腻在一起,突然感觉是真的了。
花花姐带我们来到附近的一个茶社,里面的装修不华丽,在墙上随便挂着几幅画,茶壶满屋子只有两个,桌子摆得也不算整齐,可一切看上去却都是那么自然。没有那种浮夸的奢华,也没有那种整齐得让人心里发毛的干净,整齐。窗边还偶尔随着秋风吹落几叶花叶,也只是让它随风而落着,飘着,没有刻意去打扫。感觉奇怪,与以前去喝茶的地方有些与众不同。
那些花枝,像是又要吐出嫩叶一样,衰败,生机,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出来斟茶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大概四五十岁这样。她是这里的老板娘,花花姐也叫她老板娘。
然后她低头说,说过很多遍了,你还是记不得。记得以后不要再叫我老板娘了,叫我李姐就可以了。不过听她的话中,没有责怪,也没有笑容,像是一潭没有风吹过的水,波澜不惊,那般云淡风轻。
李姐,我今天带了两位客人来。
她只是点头示应,斟满茶便又坐到一处,给人一种像是书中所说的隐世高人一般。
这茶社真特别,老板娘来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