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时光慢悠悠地走着，转眼便到了放榜的这一天。
簇拥在红榜前的人们，神态各异。有失落的，有兴奋的，还有面无表情的。
“阳府三公子果然不一般，他已经连中两元，三元可就差一元了。”
“我觉着阳公子中状元犹如探囊取物，殿试考的是什么？策问。阳公子的气度和才学，哪个读书人比得上，再说了，阳府为国效力这么多年，陛下何尝不知？说不准陛下早就看中阳公子了。”
榜前的人们这样议论着，府中的阳墨却在亭中与人对饮。赵傅步履生风，走到亭下，还未说话，就听上面有人问：“中了？”
“回大公子，榜首。”
“小墨，干的不错。”年纪轻轻便有儒将之名的阳征如是说道。
“哪有大哥征战沙场来的豪气，此次大哥回京述职，也许会有意外之喜。”
阳征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留京与陆将军共练新军？怕是不能吧，陛下总归是忌惮父帅的。”
“虽是如此，但陛下无人可用。”
“怎会无人，卫国公及其世子，还有西北边的文将军，对陛下来说，他们都是上上之选。”
“陛下深知新军用处之大，断不会派遣卫国公父子过来，他们来了，新军便坏了。西北边的文将军，此人的确不错，可是，若西北不太平呢？”
“西北怎会不太平，既无****又无战事……”正说着，阳征突然停下来，紧盯着阳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有些不相信，“是么？”
阳墨微微一笑：“前几日十四来寻我，我们谈了一些事情。”
阳征这才相信，因为弟弟口中的十四正是燕王第十四子，燕国最大的藩王，赫连钰。他饮一口酒，复问道：“你们都不是急迫的人，此事怎会如此仓促？”
“十四说燕太子死了。燕王垂垂老矣，那么多儿子不都盯着他那位子，朝堂紊乱，众子夺嫡，正是十四夺位的最好时机，扰乱秦西北边陲不过是举手之劳。”
阳征点点头：“如此便好，殿试之后你必进翰林，是否想好去哪个部？”
“你们都在兵部，我便不去凑热闹了。六部本是归属丞相，本朝兵部一家独大，陛下虽想控制，但也知晓军队之重要。兵部有你们已足够，我去户部或者吏部看看吧。”
阳征耳中听着弟弟的话，心中有些感慨，即便早就知晓他的目的，也早早了解到此子非池中物，但听到他说“去某部看看”这种话，依然觉得甚是心惊。
“对了，此次回来还有一事。”阳征严肃道。
阳墨看到哥哥突然严肃，不禁一愣，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地方为安排妥当，便问道：“怎么？”
“给你娶个媳妇。”阳征面色一松，笑道。
阳墨心中甚是无奈：“二哥说说也就罢了，大哥向来正经，怎么如今也要问这些不着调的话。”
“这可是一桩大事，如何能说是不着调。我听人说陆家小姐温柔贤淑，怎么样啊？”阳征问道
“大哥……”
“若你觉得不好，那你告诉大哥你中意什么样儿的，大哥给你挑一个。”
阳墨满饮一杯酒，语调平缓：“大哥，娶妻一事，且放一放吧。大业未成，大仇未报，谈何娶妻？我虽不是什么善人，但也愿做我妻之良人，我平生只需一正妻，于她，许一世安稳尚不够，生生世世方罢休。我阳墨之妻，无需缝衣添饭，无需以我为天，但她必须有能力与我共担天下，与我携手纳下无限江山。”
阳征听到这一席话，难出一言以复。他本以为阳墨所需之妻应为贤良淑德之辈，未曾想，阳墨心中佳人竟是如此。但他又说道：“三弟有此愿，自然是好的，可陆璟你却不得不纳啊。”
“此事大哥无需担心，那个小丫头非寻常女子，她自幼随父兄征战沙场，不受束缚的。”阳墨道。
阳征听到弟弟的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记下了。阳墨从未对女子有过如此评价，平日里问他那家小姐怎么样，他也懒懒的，看样子有戏。
没听到大哥回话的阳墨说道：“大哥今日不对啊，若让你那些部下知道刚毅果断的儒将如妇人般唠唠叨叨，不知他们该作何想？”
听到弟弟如此调侃自己，阳征也觉得自己今日有些絮叨，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罢了，我去找父帅。”然后便起身走了，亭中只剩下阳墨一人。亭下的赵傅因为没有得到主子的允许，此时还站在那里未动。
阳墨突然问道：“马车一事查出来否？”
赵傅想了想才明白，主子说的是陆府的马车，头低下，答道：“尚未。”
阳墨瞥了眼他，有些不满：“燕国太子被杀之事呢？“
赵傅的头低的更下：“尚未。”
阳墨又问道：“陈国国主的病因呢？“
赵傅的脑袋都快垂到地上：“尚未。”
下属接连三个“尚未”，终于惹闹了这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尚未，尚未，尚未，你是在告诉我，你们想要被修整修整么？也好，那就跟赵凉那边换换吧。”
赵傅心知没有什么可以更改主子发出的命令，只好领命去与兄弟赵凉更换。心中默默想到，以前事因几日未查清也有过，从不见主子生气，今日不知为何如此气恼，赵凉那方的事情是要时常出府干的，他早就抱怨了，今日被更换，是要给自己炫耀一番。
看着赵傅的背影渐渐走远，阳墨的心思早已飘远，开始思付殿试以及入朝为官的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