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的身体暴露在阮铁柱眼前,让他怎么也难以在脑子里抹去。看到二丫时,总觉得她光着身子,就更恨蒙面人。他也渐渐敢于断定那人就是王银棒,想到王银棒牙根都痒。再看到王银棒时,他眼睛都红。
阮铁英和二丫去县城里算名字的这天,王银棒笑着脸到阮铁柱身边拍着他说:“哥们注意安全啊!”
阮铁柱突然火就上来了,对着王银棒的耳朵喊道:“你小子,以后也注意点,再打二丫的主意,我把你家这厂子点了,烧成火堆……”王银棒躲开耳朵,在机器轰鸣声里喊叫着说:“你说什么,我没听见。”说完气丧着脸走了。去远了还回头看一眼阮铁柱,阮铁柱也在一直盯着他。
阮铁柱半夜在山路上接了好远,才看到二丫和妹妹回来。他还不知道她俩儿花了一百元钱,买了两个名字,妹妹叫阮柔,二丫叫袁润。
二丫这个名字是在她一出生,父母想都没想随口就叫了出来,本来以为能生个大小子,却生了小丫头,也就对付叫个二丫。一直伴随她长成大姑娘。在她的家乡直到她进入官场当了官,人们才当面不再叫她二丫了。
光阴到了端午节,阮铁柱早早就来喊叫睡梦中的妹妹和二丫,去河边采艾蒿。这里的传统习惯,早早采了艾蒿,插在门上,可以辟邪保平安。
太阳还没有出来,东方像当代正统作家描写的那样,现出了鱼白肚,白白的,正好有几朵稀薄的云彩,像是鳞片。他们三人来到河边,有雾气在蒸腾,薄一片,厚一片,像是云,还有成缕的水汽,从水面上向岸边飘移,缓缓地变化着形状。远处有人影在雾气里时隐时现,阮铁英说了一句,这就是传话中的仙境,跑远了。
二丫想告诉阮铁柱,她起了个名字叫袁润,几次抬起脸望着阮铁柱,又忍住了,怕阮铁柱笑她这个名字离“二丫”太远。
阮铁柱看二丫脸比没来工厂前白了细腻了小了不少,他还没这么仔细地看过二丫。二丫欲言又止催生出淡红的颜色在脸上,走路也扭捏轻飘飘的样子,也催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在阮铁柱的心里撞击。阮铁柱靠近二丫走了几步后,拉起了她的手。二丫没感到意外或不自在,反正思想里的东西落在现实里,没有想象中的难为情。
二丫低头踢着河边的石子说:“铁柱哥,再干一年,明年你还来吗?”
阮铁柱说:“咋了?”
二丫说:“家里还是不少活,我爸妈身体也不好,得有个帮手,在这干一年,其实也落不几个钱!”二丫的心理近来显然波动很大。
阮铁柱说:“你嫁给我,我也不来了,咱们在家里也能过得很好的。”
二丫停下来,抬起头看着阮铁柱说:“好啊,回家种蘑菇吧。我看人家来厂里买锯木屑,说是种蘑菇,一个月就一茬,看人家说着那儿高兴劲,可能挣不少钱呢。”
二丫望着远方在心里升腾起了的男耕女织相拥暮晚图景,在阮铁柱心里未来的景象,是个什么样子?二丫却没有想。
阮铁柱轻拉一下二丫,带到怀里,二丫痴痴凝望着阮铁柱。阮铁柱用力搂一下二丫的腰,在二丫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似的,留下二丫一张空白的脸还在仰着。
阮铁英跑过来,像是故意怒色说:“你俩出来不干活啊,看我采了多少!这艾蒿的味真清香,你们闻闻。”
二丫的脸上让阮铁英的艾蒿弄了一脸露水,二丫深深地吸收一口气,浑身通畅。
红日刚刚露了出来,天边红成一片,二丫看得真真切切……
回到厂子的大门口,二丫说:“把艾蒿也插在大门上几枝吧!”
他们一起动手插在大门上,惹得打着哈欠看门的老师傅跑出来嘀咕:“这几个孩子真懂事。”
进了大门,回宿舍分开的时候,阮铁英对哥哥说:“到宿舍就插门上啊,别忘记了!”
阮铁柱走出好远,回头说:“晚上我请客,去酒馆啊!”
端午节这天阳光特别的足,一点都不像文人墨客心头的哀伤,尽情地挥洒。曲柳镇木材加工厂升腾起蒸笼般的热气,有燥热难耐的年轻男工人,竟然脱光上衣****着上身忙碌。整洁的仪容仪表等文明行为,离工人是太远太远的事。
中午休息的空隙里,二丫和妹妹过来看阮铁柱,问他吃没吃昨天二丫买的棕子和鸡蛋。阮铁柱在电锯状如车轮齿如尖刀的机器旁清理着堆积木屑,回过头说:“没吃,晚上再吃吧,晚上一起吃,一起吃吧。”阮铁英嗯着回过头去,二丫还看着阮铁柱说:“好吧。晚上一起吃。”
轰轰隆隆,机器被憋住地尖叫,伴着瞬间阮铁柱的惨叫,还有二丫阮——铁柱哥——变了声调的叫声,混成如尖刀从猪脖子下捅入心脏时嚎叫。阮铁柱的鲜血四溅,衣服碎片连着肢体碎肉横飞。锯齿在飞速旋转着,有人大喊叫:“死人了,快关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