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夜里,阮铁英一家都泡在泪水里,还有释基和二丫。
释基来阮铁英家两天了。他担心着阮铁英抓回来,会受到打击,就跑来想安慰她。可看到阮铁英还没回家,更是担心,二丫也一天到晚在阮铁英家陪着阮铁英的父母,安慰着他们。释基没看到阮铁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阮铁英的父母心急如焚的可怜样子,后悔着不该给阮铁英出主意,结果弄巧成拙,收不了场。
阮铁英的遭遇显然超出了释基的想象,他听到阮铁英被强奸时,就从厨房拿出菜刀和去杀了孙官。阮铁英的母亲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二丫也没有主意地哭出了声。释基仰望夜空长叹一声: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阮铁英和二丫抱着哭成一团。
夜空低垂,有几团星星聚在一起,眨眼睛,像是随时落到人间来。
释基对自己的才能衡量再三,也觉得和人拼命,菜刀木棍还属于冷兵器时代解决问题的方式,有些低级,像农民暴动,为文化人所不齿。自己一介书生,真要动真格的,必须不是农民兄弟的对手,菜刀木棍是他们的手中常用物件,身体的抗击打程度也是世界上最超强的群体。常年在高压状态下生存,第一根神经近似麻木,对命运又有种超脱的理解,死是为生存必然要付出的代价,恨不得早点去生死轮回。释基放弃了凭借一腔热血硬拼的想法,但也不能退缩,准备走曲线解决问题的道路。
释基和阮铁英及二丫,天亮前商量好了下一步行动的计划。对付孙官的事交由阮铁英去领导,释基带二丫趁天空中星星还没隐没去县城。
热闹一夜的阮铁英家,在天亮时,突然陷入了死寂,让想看热闹的村民大为失落,犹如盼望的一场暴雨被风带去。死寂持续了两天还在延续,杨水花坐不住了,来到阮铁英家。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孙官。村民沸沸扬扬的议论着他强奸阮铁英的消息,是他在媳妇打骂中得到的。他一口咬定是阮铁英诬陷他,说不信可以问马镇长。媳妇让他给马镇长打电话,真得到证实。他说,马镇长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电话。他和媳妇都明白,阮铁英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事就他们自己想不打不闹也说不过去。而接下来了的死寂让他们想不明白,阮铁英既然冒着公开失身所要承担的后果,不会没有大的动作来换回敢于说出来失身所传出的代价。通常的女孩受了污辱大都是忍气吞声,偷偷咽下泪水,这在农村更为突出。传出去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也别说找婆家了。杨水花去了镇里把阮铁英接回来,也一定知道此事,她没来跟自己汇报一下去镇里的事,是很不正常的。按照程序应该跟自己打个招呼的,可这个心底是怎么想的,真的个谜,几次想去问问她都止住了。
杨水花一边和阮铁英交谈,一边夸张的惋惜声是给阮铁英的父母听的。阮铁英的父母早有为女儿和孙官拼个你死我活的决心,活多大不是死啊,一辈子受的苦早有个尽头早投生。
杨水花在阮铁英父母极度悲愤时,说:”多好个孩子,就这样让人糟蹋了,姓孙的也太不是人了,这么好的孩子也不得了手!还让孩子啥做人,不说别的,这风言风语的谁能受得了。落在谁头上,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咱这一家人就是太老实了,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我要不是在村当这个破官,得有点觉悟,我就找姓孙的说说理去。咋村里提到这事没一个气顺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哩,这就啥事啊!”
杨水花临走时,掏出两百元钱,硬塞给阮铁英的母亲说:“给孩子买点啥补补身子,经过这一场事,也把孩子吓坏了。”又对阮铁英说:“只要你不出村,想怎样就怎样,我就不信了,有大姐在谁还能把咱咋的。天地良心,咱哪一条不占。”
释基安排二丫在一个旅店里住下来,自己卖了条绷带系在头上,咬破手指在绷带上滴出几点红梅花状的血迹。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大街上,像是带着什么重大的历史使命。快到学校大门时,他弯下了腰,像一个进京赶考落榜的书生,一步三叹地进了学校大门。他正在犹豫着是进教室还是回宿舍时,已被教务处主任发现,把他带到教务处。
“班主任反应你失踪了,两天都没上课,你上哪去了?”
释基想着头上有绷带,还带着真正自己的血,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出门撞电线杆子上了,怕同学和老师为我担心,就没惊动他们,自己去了医疗所,那个医生非要让我在他哪儿养几天。”
“怎么撞这巧,撞电线杆子上可都是后来成为大人物干的事,怎么你也撞上了!”
释基的脸通红,他觉得教务处主任在讽刺,心想:真******,狗眼看人低,我怎么就不能成为大人物?哪天老子发达了,别怪我不认识你个龟孙子。我还不信了,我就还真做点大事给你看看……
“你大声点,嘴里在唠叨啥?”
“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我撞了就撞,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释基高昂起头,眼睛看斜视一旁。
教务处主任上来刚一摸绷带,释基已经蹲在了地上,分不清,他是先摸的,还是他们先蹲的。主任差点扑空趴在地上,闪了一下腰。学校里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几乎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经常玩捉迷藏的游戏,把老师们也弄得像孩子一样,总像长不大,还养成了娇柔做作的习惯。
释基嘴里嚷嚷着:“疼死我疼死我了……”
教务主任把腰像画圈似的晃了三圈,由于半径不大,很快就结果了运动。老师一般都锥体不好,这是职业病,为修改作业,一坐就坐到深夜。教务主任坐下来,狠狠地说:“我******,腰疼还没说呢,你倒头疼了,我看你就是装的。你不是疼吗?不用上课了,回宿舍写检查,什么时候把逃课的问题交待清楚,认错态度让我满意,你什么时候上课。”
释基一手捂着头,像是怕再摸,弯着腰,把屁股对着教务处主任说:“行,行!”头先伸出了教务处的门,走了。
教务处主任,摇了摇头说:“这小子,早晚得惹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