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依规矩,新人是该早早去向正福晋请安的,以感念前一夜的侍寝。然而陆芝茯这样的情况却是头一次,一时间,瑓璟和陆芝茯都有些尴尬。虽然人尽皆知这情况,但礼数不能废,瑓璟只好早早起床梳洗等着陆氏来问安,可该有的问话都不能问了,就当是闲聊了,于是瑓璟也提前传唤来了婉茗,如姱与葶萱作陪。
没有目的的散聊,也进行不了多长时间,还要费心费力应付着外来的话语。所以不过半个多时辰,几人便各怀心事没有什么话题了。
瑓璟看着这样的场面,只得对陆芝茯道:“昨夜也是陆氏委屈了,可是咱们女子要顾全大局,为四阿哥考虑。他在那样的情形下也有难处,你多多谅解体贴。”陆芝茯哪能说不,面上也看不出什么不满:“正福晋言重了,妾身知道。”
瑓璟点点头:“最近虽然咱们府里喜事很多,但都没有大办,四阿哥也是整日在宫里忙里忙外,昨儿我听着,好似是近来三阿哥多次触怒皇上,皇上已不再对他容忍,只怕是不好了。”
婉茗轻轻一咳,用帕子捂住嘴:“福晋,这话在咱们府里说说就行了,外妇是不得干政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不定说出什么话来。”
没等瑓璟反驳,高如姱一侧头,便说:“这不是政事,可算是家事。三阿哥是四阿哥的亲哥哥,福晋与咱们说几句又何妨?还是那拉侧福晋你想着污蔑正福晋呢?”婉茗一向知道如姱跟自己合不来,也知道如姱对自己总是伶牙俐齿,不似对旁人般那样温婉亲厚。只好讪讪的说:“没什么没什么。”
瑓璟与如姱对了一个眼神,才慢慢说:“咱们几个戏言的事情,就当成玩笑般听听便好,不必太较真。我说此事,是想给你们说四阿哥最近事务繁忙,整日被皇上叫进宫去,一日两日顾不上咱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可抱怨。”婉茗,如姱,葶萱,陆芝茯忙应着。
“现下里日子热了,夏天了,但不要一味贪凉,吃食上也要注意,别坏了身子。没什么事就都回房吧,葶萱留下教教我那针线功夫上的细活,我想着给贵桢的孩子绣件衣服,以表心意。”
看到瑓璟这样说了,几人也只好说:“福晋仁爱,臣妾们告退。”便一个个的离开了。没了外人,瑓璟接着从榻上下来,拉过葶萱到了内室,收拾出针线,两人开始绣着衣服裤袜。
如姱是独来独往惯了的,一出了瑓璟的门,便向自己的院子走去。看着如姱带着两个丫鬟离开的背影,婉茗翻了个白眼,冷冷的说:“就算她我二人都是平起平坐的侧福晋如何?就算她与四阿哥一同长大又如何?不还只是汉军旗的吗?”陆芝茯也是汉军旗的身份,听这话自然是不高兴的,但不能表现出来,还附和着:“侧福晋所言甚是,万岁爷是满族的,朝里宫里都以满蒙为重,高侧福晋的身份当然是比不上您的。她能成侧福晋,也就是仗着与四阿哥青梅竹马的情分罢了,万万比不得您尊贵啊。”
婉茗这才满意的一笑:“那她这张狂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天天给我脸色看,不把我放眼里。又不是我抢了她的正福晋之位,呵,一个汉军旗的格格,没准还做着成为四阿哥正福晋的梦呢。”一句话说完,陆芝茯,容深和几个丫鬟都配合婉茗笑了起来。
出了院门,婉茗执意要去陆芝茯的房里坐坐聊聊天,陆芝茯也推却不了。说是好听的去看看陆芝茯,问问近况,实则知道四阿哥出于愧疚今日会来看陆芝茯,婉茗想有个机会见到弘历,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两人如同姐妹情深般一同吃了午饭,吃完还继续闲聊。婉茗心里无聊,面上却还一直维持着最和谐的样子,教着陆芝茯如何盘发髻,画妆容。好不容易等到下午,弘历果然来了,一进屋,第一眼看到了婉茗,弘历不禁疑惑的皱了皱眉。
婉茗从镜子里已然看见了弘历进来的样子,但装着不知道,坐在陆芝茯的妆台前画着眉:“四阿哥是咱们王府的天,咱们要凡事为了四阿哥考虑,所以你不得埋怨,要多理解他。”婉茗话风转的太快,陆芝茯刚要询问,一转头对上了弘历的视线,心里一喜,忙蹲下请安:“四阿哥吉祥。”
婉茗这才回头,做出吃惊的样子:“四阿哥吉祥,是来找陆妹妹的吧?瞧我来的,真是不巧。”说完掩嘴一笑。弘历大步走进来,一手虚扶着一人起身,笑道:“这里很热闹啊。怎么?陆氏在埋怨我?”陆氏不知是玩笑,慌忙请罪:“妾身不敢。”
婉茗盈盈笑着扶起陆芝茯,娇嗔道:“陆妹妹容易认真,四阿哥您别吓唬她了。”弘历笑着点点头,走到正塌上坐下。正塌有两个坐垫,婉茗便顺势挨着弘历坐到了另一个上。陆芝茯就着旁边两侧的凳子便坐下了。婉茗心一动,便问弘历:“今日臣妾们去正福晋那里闲话,听着皇上对三阿哥心里不满意?”
弘历身子微微一僵:“正福晋?瑓璟为何与你们说这样的事?”婉茗依旧是无知的眼神:“臣妾不知道呢,好好的突然说到这一事,臣妾还吓了一跳,本想劝着女子不干政事,谁知接着就被高侧福晋责难了,臣妾就没敢多言。这不,想着问问您。”
“罢了,既然是瑓璟和如姱,想来也是有分寸的,也无妨,我今日也为这事头疼,三哥去年惹恼皇阿玛,被命为八王爷胤禩之子,而如今上书再次惹怒了皇阿玛,皇阿玛想削去三哥的宗籍。”听的此言,婉茗不禁惊呼一声。弘历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微微一笑:“终究是血浓于水,但愿皇阿玛只是一时气急。此事事关皇家名誉,到此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