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看姨娘来了,忙请进上屋,奉了茶水,柔声问:“姨娘可是有事吗?”王夫人点头,笑望着宝钗:“老太太说你明日可以住进大观园了,进去和姑娘们一处玩吧,呆在这外面也是闷得慌,”薛宝钗忙谢了姨娘的心意,只说自已原该出去的,薛姨妈也点头,王夫人便不高兴了:“你们娘俩这是怎么了?住在这里好歹是一门子亲戚,比不得外面黑心子人,到时候可就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做姐姐的能让你们白遭这番罪,”薛姨妈母女俩一听,又是一番感激零涕。
第二日薛宝钗便搬进了大观园里住,王夫人特地挑了一处大的给她,大观园里除了潇湘馆就是蘅芜院最出色,宝钗便住在这里,一时间姐妹们又相互走动起来,早把宝钗偷五凤簪的事抛到脑后去了,尤其是宝玉,老太太特许了意思让他进来了,自从上次被打了,一直闷闷不乐,现如今见宝姐姐进来了,自然高兴,整日围着宝钗姐姐长姐姐短的,那宝钗自选秀失利后,自已又暗自筹划了番,眼下也只有宝玉愿意和自已亲近,虽然自个儿不喜宝玉,可是宝玉却是她最后的选择,应此每日里对宝玉温声软语,一时间两个人倒是亲密无间的很,那袭人虽不屑宝钗的品行,却希望宝钗能嫁给宝玉,因为宝钗是失德的女子,如果嫁给了宝玉,日后便不敢盛气凌人,自已在宝玉身边倒活得自在些,因此对宝钗倒是巴结奉承一如既往,这满足了宝钗的虚荣心。
只是其她的小丫头看不顺眼,告到了老太太那里,只说这薛姑娘整日家的和宝玉混在一起,只怕宝玉被她带坏了的,老太太听到这种话题,立刻命令王夫人进园子里和薛家丫头谈谈,让她趁早死了心,可王夫人听了却是另一番心意,如果宝玉娶了宝钗,只给她个宝姨娘的身份,那薛家的一大笔财产即不是自已的了吗,反正太太的身份又轮不到她坐,姨娘本就不问出生,王夫人打定了主意,一进园子找了宝钗,先夸了宝钗一番,然后只说让宝钗注意些影响,等他们大了,自个儿必会为他们做主的,那宝钗一听王夫人的意思,心内倒是喜欢的,自此到怡红院倒是去得少了,就是去了,那晴雯等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她,话里话外的奚落,宝钗听后一阵恼,心里便惦记上了晴雯,想着要是真的做了宝二奶奶,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晴雯这个狐猸子,长得和那个林丫头一个模样,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自从探春被林家拒婚以后,便又和宝钗走得近了,两个姑娘家没事凑到一起说说话,那宝钗总是劝着探春:“原也是该着的,你难道不知道你那林姐姐怎么可能同意让你嫁到郡主府去,她那个门楣现在高了,莫不是嫌起我们这样的人家身份儿低了,你自个儿讨着没趣了,”探春冷哼:“我们公候家怎么就门楣低了,我原还想着他们高攀了,这会子倒是闹得我没脸了,想这些事都是那林姐姐搞的鬼罢了,那林琰玉什么事不是听着她的,现如今偏就不愿意娶我了,我还不稀憾嫁呢,都是太太的主意,还当我真愿意嫁到林家去呢?”探春脸色冰冷,说出的话也是尖酸刻薄的。
宝钗忙点头附和着探春的话,一时间两个人吃着茶,说起二姐姐要出嫁的事情,眼下二姐姐已经搬到大房那边去了,园子里的人更少了,府里这两天忙碌得不成样子,一时宝钗娇笑着开口:“听说大老爷收了孙家五千两银子,可有这说法,这不是卖女儿吗?到时候上去不是受罪吗?”探春一脸冷漠,事不关已的事,她才懒得管呢:“谁让她摊派上了那样的老子,偏就自个儿半点主张没有,要我说还是自个儿有能耐一点,人家哪里就欺负到她了,”宝钗点头,赞同探春的话,她们原就是一类人,做什么事都有个计较。
两个人正说着话,小丫头掀帘子的声音:“袭人姐姐来了,”宝钗望着探春眼神飘忽不定,探春知袭人来是找宝钗的,也不去言语,等到袭人走进来,才开口:“你过来,二哥哥呢?”袭人忙笑着回探春:“宝玉在屋子里和晴雯等玩呢,我看宝姑娘多少日子没去了,过来看她怎么不过去,知她在三姑娘这里,过来看看三姑娘的身子骨可好,”袭人原是想拍马屁,却不想正说到探春的痛处了,探春冷下一张脸怒斥袭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做姑娘的倒让你们这些做丫头的奚落起来了,赶明儿个等你真的成了宝姨娘再来说这番话罢,”袭人被探春骂得眼泪包在眼里,也不敢出声,原是好心话,怎么就这么不堪了,宝钗见袭人手足无措的站在哪里,忙拉了她的手:“三姑娘心情不好,你偏就说那么些不知轻重的话了,好了我们出去吧,让三姑娘一个人静静,”宝钗和探春打了招呼回去。
蘅芜院里,宝钗又劝了袭人一番,两个人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袭人依旧回了怡红院。
迎春终于嫁到孙家去了,园子里面冷清了很多,贾母便把史湘云接回来住,一时间史湘云宝钗探春三个倒是臭味相投的每日里吟诗下棋取乐子,只惜春最小,又不愿意和她们一样心怀鬼胎,每天便跑到栊翠庵来,那栊翠庵里有个带发修行的师傅叫妙玉的,人长得极出色,就是那惮机也有几分,惜春和妙玉玩在一起,竟然看破了很多,总想着自个儿也去修行罢了,少了这人世的七情六欲,便少了所有的算计。
一日宝钗正在园子里和史湘云看花赏鱼的逗趣儿,探春因身子骨有些疏懒,回去息着了,只见那莺儿领着香菱急匆匆的走过来,宝钗心想是不是妈妈生了病,便迎了上去,那香菱一见宝钗便哭了起来,莺儿也哭了起来,来的路上,香菱已经把事情讲给了莺儿,所以莺儿才伤心的哭了,宝钗忙喝住两个丫头,心里倒有些急:“怎么了?是不是妈妈病了?”那香菱摇头,哑着声音开口:“是你哥哥?”宝钗一听竟是哥哥的事,身子晃了一下,虽说恨哥哥,可心里总归不希望他出事,只是她无能力罢了,一把抓住香菱的手:“哥哥的事怎么样了?”香菱脸色白了白,从袖笼里拿出一张行文来:“刚才刑部的衙役送来的,让明日去领尸,”宝钗一听,那拿行文的手抖个不停,好半天才打开行文,上面写明了薛蟠的罪行,以及行刑的时间,果然正是明天上午十时,东郊菜市场,宝钗的眼泪顿是流下来,哥哥终于判刑了,虽然恨他,可现在他要被处死了,妈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呢,宝钗振作了精神问香菱:“这件事妈妈知道吗?”香菱摇摇头,她看太太的身子骨不好,还未告诉她呢?宝钗立刻叮咛香菱和莺儿,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妈妈知道,要不然就是要了妈妈的命了。
香菱和莺儿点头,这种事让她们姑娘家的怎么办呢?一时间三个人一筹莫展,宝钗立刻想起太太来,在这整个贾府里只有王夫人能帮忙打理哥哥的后事了,宝钗吩咐香菱:“你先回去吧,千万不要让妈妈看出来,我和莺儿去找太太,就算哥哥被斩首了,也要了理好后事,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了理,”香菱抹着泪往回走,宝钗去找王夫人,史湘云见薛家遭受的变故,飞快的跑去告诉老太太。
王夫人正在屋子里合着金钏儿说话,宝钗匆匆的跑进去,王夫人一见心疼的说:“我的儿,这是怎么了?”宝钗扑过去抱住王夫人大哭,王夫人忙挥手让屋子里的丫头都下去,等到屋子里的丫头走了,王夫人又柔声问了宝钗一声:“宝丫头这是怎么了?”宝钗起身用罗绢揩干眼泪,苍白着脸说:“姨娘,哥哥的行文下来了,明日上午十时菜市场问斩,”宝钗说完把手里的行文递到王夫人的手里,王夫人仔细的看了一眼,果然有刑部的大印,薛蟠果然问了斩,真是罪有应得,脸上却摆着悲痛,伸手把宝钗搂进怀里:“我的儿,你真是担着心了,你个闺阁女子怎么好抛头露面呢,明日让你涟表哥给你去打理一切吧,你也别操那么多心了,千万不要把身子骨搞挎了,”王夫人安慰了宝钗一番,又小心的问:“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吗?”宝钗摇头:“还是不要让妈妈知道这件事了,大夫说过她不能受刺激,要不然可就是要了她的命了,”王夫人点头,示意宝钗回去陪薛姨妈,千万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情,宝钗起身:“姨娘,呆会儿我让莺儿送一万两银子过来,麻烦涟表哥一切打理着,这些银钱还是我们自家出的,”王夫人摆手示意知道了,宝钗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