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一说,大伙便想起黛玉还有个弟弟呢,现如今听说寄养在别的地方,也难怪黛玉伤心,看到贾兰便想起弟弟来了,李纨便笑着说:“妹妹也不要伤心了,来,让我们家兰哥陪姑姑说会儿话,”李纨把贾兰放在黛玉面前,贾兰大大的眼睛望着黛玉,竟奇怪的很喜欢黛玉,伸出小手一下子抓住黛玉葱白似的纤手,放进了嘴里,使劲吮吸了起来。
大伙儿看到贾兰的动作,一下子便笑开了,就是黛玉也被贾兰给逗笑了,这小子把黛玉的手指不定当成什么吃的了,李纨忙示意奶娘把贾兰带下去喂奶,奶娘把贾兰抱走了,大伙儿又劝了黛玉一会儿,黛玉方才开心了,便和大伙有说有笑的。
黛玉和宝玉他们在李纨处玩了半天,依旧回转老太太处,已近中午了,贾母的屋子里已经安设好桌椅,黛玉并没什么味口,只略坐坐,便回了碧纱厨里,那袭人看到黛玉,笑笑径自做着事,只是笑得有些苍白,心里还有些无柰,本来以为能和准二奶奶处好了,以后也能长久的呆在宝玉的房里,现如今看,如果是林姑娘嫁给宝玉,只怕没有自已什么事了,可偏就老太太中意这姑娘,长得美是美,就是太清高,让人亲近不了,这贾府里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是宝玉日后也会这样的,难道她还能压抑着宝玉一辈子不成,袭人心里反复的想了一大堆,黛玉哪里知道她的这些花花道道,只以为这小丫头有点持宠而骄了,就因为宝玉的宠爱,搞得自个儿倒像是半个主子了。碧纱厨里有很多丫头在嬉戏,看到林姑娘进来,忙停下动作,一起过来给黛玉请了安,黛玉望了两眼,到底是宝玉房里的,一个个玲珑得跟棵水葱似的,其中最细致灵巧的女孩子,倒有几分和黛玉相似,黛玉便招了手,让丫头上前细细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宝玉的大丫头晴雯,”晴雯看着黛玉,亦觉得可亲,因为两个人的容貌竟有三分相似,黛玉拉着晴雯的手走进碧纱厨里间,吩咐了雪雁把家里的好茶沏一壶上来,然后两个仔细的说了会儿话,这晴雯一向是心高气傲的,巧在也是喜欢黛玉,两个人倒有些像姐妹般的投缘,越发亲近起来。
正说着话,那宝玉也等不及的吃了饭,找了过来,一掀帘进了里间,嚷嚷:“你们倒会躲,跑这来吃茶来了,什么好茶,给我也来一杯,怪香的,”黛玉瞟了宝玉一眼,示意紫鹃亦给宝玉一杯,宝玉便忙吃了两口,只觉满嘴清香,茶杯里的茶叶,像一朵盛开的云,卷翘三分,经过热茶的浸泡竟毫不变形,越发的惊奇起来,忙又央着紫鹃再泡一杯,紫鹃又给他续了七分满,这次他倒是仔细的品了:“妹妹,这是什么茶,凭的这么香呢?”
黛玉看他那呆样,不由得扑哧一口笑了,回他:“这是武夷山的大红袍,可是极珍贵的,我也是人送的,这茶一棵树上只能采个二三斤,而这种树世上只有两三棵,所以是极珍贵的,就是我,平常也不轻易吃的,倒是便宜你了,”宝玉听了,便掉头对着晴雯笑:“看来我是沾着你的光了,也能尝尝这茶中极品,”晴雯冷瞪了宝玉一眼,啐了他一口:“姑娘和你开玩笑呢,你倒来奚落起我来了,我可没碍着你吧,”宝玉也不以为意,站起身移到黛玉的身边,望着黛玉的眉眼弯弯,竟看得有些痴了,呆言呆语起来:“我竟像看过妹妹一样,好像是前生就认识的,”宝玉的话引得屋里的晴雯和紫鹃还有雪雁笑起来,黛玉的脸上微愠,虽心里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气恼这个人不分场合的胡言乱语,做主子的没个样子,也难怪一屋子的丫头都自以为是。黛玉放下手里的茶杯,只不理宝玉,又拉过晴雯的手说起话来,那宝玉见没人理他,闹了个没趣,便走出里间,晴雯等宝玉走了,方开口:“姑娘也不要气恼着他这样的言语,日后只怕比这还过份的都有,所以犯不着为不着边际的言语气坏了自个的身体。”
黛玉听了晴雯的话亦觉有理,以后都在一屋子里生活,难免有很多言语不投机,如若都是这么生气,亏的是自已的身体,逐笑了,两个人又吃了一回茶,晴雯便退了出去,黛玉也未留她,好歹她是个丫头,总这么坐在里间,徒惹别人说闲话儿。
因为闲着无聊,黛玉便把日常在家里未完成的针线拿了出来,低下头做起针线来,正做得入神,却听到外面响起说话声,却是三春姐妹找了来,恰逢凤姐房里的平儿要过来,几个人便一起相伴过来找黛玉,黛玉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让了坐,让雪雁另泡了茶水,亦是那上等的茶叶,宝玉见姑娘们都过来了,也进来凑热闹,品了茶,众人又是一番赞叹,那最小的惜春,娇俏悦耳的开口:“林姐姐家到底是在江南,什么东西都是好的,就是这茶叶也比咱们的好。”
宝玉接过三妹妹的话:“你知道这是什么茶叶吗?”那三春却不知,因为家里平时没有这些茶叶,自已家的茶叶也算是顶级的了,可就是被比了下去,都很稀奇,睁着眼望向宝玉,宝玉便洋洋自得的开口:“这是武夷山大红袍,”三春姐妹平日也没听说过这茶名,倒是那平儿从小跟着二奶奶的身边,有些见识。
原来那王家以前是接待外史的,略听家里的老爷提起过,只没吃过,现如今也尝尝,真是怪香的,这东西可是个稀憾东西,只不知这林姑娘从哪里得了。
众人吃了茶,探春笑着推推平儿:“你不是说有事找林姐姐吗?”平儿回过神来,扰了鬓边的秀发,开口对黛玉说:“二奶奶让我来问姑娘,奶奶拿了两个料子给林姑娘做衣裳,是让铺子里的裁缝现来做呢?还是稍缓缓,”黛玉倒没想过要做衣裳,而且这才来就让贾家给做衣裳了,林家又不是没这个闲钱,她的衣服从家里带了两大包,那里就需要做衣裳了,凭的让人家说什么,便摇摇头回了平儿:“你只回去和凤姐姐说了,我也不缺那衣裳,家里带来的很多呢,用不着做,如果需要了,我会去和凤姐姐说的,替我谢谢她的好意。”平儿听了黛玉的话,站起身回去了。
探春喝完茶,顺手把黛玉的针线活接过来,大是惊奇,想不到林姐姐的手艺这么好,一块小小的罗帕上绣着一枝并蒂牡丹,那牡丹形态婀娜,花朵玲珑,色彩绚丽,竟是有名的苏绣,这苏绣在手法上比平常的要难上十倍,这种针线活要专业的绣娘才能绣出来,想不到林姐姐小小年纪手法却已是如娴熟,真正是个才女,这贾府里的一干大小都被比了下去。
宝玉看探春看得入神,便跑过来看,立刻入眼,张嘴对黛玉说:“妹妹,这绣帕绣得真好,赶明儿个送给我可好,”迎春和惜春听了宝玉的话,都围过来,看那并蒂牡丹,果然不是凡物,每个人都赞叹了一回,黛玉并不愿意送给宝玉,只推托还未好呢,那宝玉方作罢。
几个人在屋子里正说得热闹,却有老太太屋子里的大丫头鸳鸯走进来,黛玉让雪雁泡茶,那鸳鸯忙摆了手,笑着说:“下次吧,现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可是来了贵客了,指名要见林姑娘呢?”鸳鸯不禁又看了黛玉两眼,那来的人可是雍亲王府的管家,领着下人带了很多礼物要见林姑娘,只不知这林姑娘怎么会认识雍亲王府的人,这雍亲王府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平常人根本见不了,现如今林姑娘一到贾家,那王府便派人送东西过来了。
黛玉心里想着,在这个京城她又没有认识的人,是谁想见她,便站起来跟着鸳鸯往外走,三春姐妹亦惊奇,就连宝玉也很奇怪,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贾母的房间里行来,路上黛玉小声的问鸳鸯:“谁找我?”鸳鸯只抿嘴笑,也不答黛玉,来到贾母的上房,早有小丫头打起帘子,一行人簇拥着黛玉走进去。
黛玉走进去,后面跟着宝玉等,只见屋内上坐坐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旁边立着几个手捧锦盒的下人,那太监一见黛玉走进去,就好像早已认识了一般,径自走到黛玉的面前,恭敬的打了个千儿:“小的雍亲王府的总管太监李安给姑娘请安了,”黛玉只觉一头雾水,不过仍是伸手扶起李安:“公公太客气了,黛玉可受不起,快请坐吧。”那李安为何认识黛玉呢,却原来那雍亲王府的书房里挂着黛玉的画像,初以为那个水葱似的人物,仅是一幅画像而已,却谁知今日王爷竟让他送东西过来,还说就是那画上之人,再一看这姑娘比那画上的人物更灵巧三分,夺目惊心。难怪王爷每日里必去书房看画,实在是这人儿太可,李安深知这林姑娘在王爷心目中的份量,恐怕比王妃要重得多,自此李安哪里敢坐,倒让了一步请黛玉坐了:“姑娘请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