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府的书房也是气派豪华的,牛老爷子正斜靠在软榻上面看书,那目光并没有在书上面,不知想什么入神,贾母进去好一会儿,他也没反应,只到贾母咳嗽了一声,轻声出口:“牛老爷子一切安康?”牛老爷才回过神来,望向贾母,笑着吩咐贾母坐下来,贾母望着牛老爷子,他的面色有些腊黄,一看就是那种长期****的人,腊黄的手指形同枯木,望着贾母的眼神有些混浊,裂嘴笑得整张脸有些歪斜,贾母忍住心里的厌烦,放低姿态问:“听说我那小孩儿宝玉触犯了牛老爷子,我来替他给老爷子陪不是来了,”牛老爷子一听到贾母提到宝玉,那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辉,贾母立刻担忧起来,这牛老爷子听说是个好男风的。
牛老爷子扯出一抹笑,只在皮肉上,眼里闪过凌冽,可一点没有笑意,声音极轻的望着贾母:“老太太放宽心,宝哥儿住在我府上至多也就是和他谈棋论诗的,并没有什么,主要是我搞丢了一个人,那人原是宝哥儿知道的,什么时候见那人了,我就什么时候让宝哥儿回去,还望老太太见谅。”
贾母一听这牛老爷子的话是摆明了的不放人,一下子急了,这牛老爷子看来连她这把老骨头都不认了,贾母这时感觉到贾家是真的失去了权势的,要在以前这些事那用得着她老太君出马,只送个贴子就办好了,现在自已亲自上门了,人家根本不理,因此老太太心里阻得慌,一来是因为宝玉的事没有着落,二来是因为自家的败落,只觉得凄凉无比,自已从公候家的小姐,到贾府的当家主母,一步一个脚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堪过,可是贾母偏还不能说什么,只陪着笑脸问牛老爷子:“就没有什么别的折衷的办法了吗?”牛老爷子已经半阖上眼,根本不去理贾母了,贾母只得站起身,缓缓的开口:“那老身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访老爷子,只求老爷子别伤害那孩子,我们贾府这就派人出去找那位公子哥儿,如果找到了立刻送过来,老爷子看这样可好?”牛老爷子听见这话才觉得满意,微点头:“拿人来换人才是正理,老太君好走,”随即叫了小丫头送客。
贾母从牛府回来,王太太早坐在她的屋子里候着,连忙问老太太:“牛家怎么说?”贾母摇头叹息一声,眼里盛起沉重,望着太太:“只怕贾家是要没落了,你没看那牛家,根本不买我们的帐,现在看来只有找到那个姓蒋的小子了,你马上派府里的小厮出去寻找,要是找到更好,要是找不到的话,那再想办法吧,好在那牛老爷子答应短时间绝不可能为难宝玉,你还是让贾涟紧着些去找人吧?”王夫人一听,眼泪可就下来了,脚步一移往外走去,迎面看到贾政急匆匆的往这里来,王夫人忙等着贾政,一起又回到老太太的屋子里,王夫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给贾政,那贾政皱起眉冷哼:“这个作死的东西,整日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混到一块去,活该他找些罪恶受,还连累家里人跟着他受累,真正是个讨债的不成?”贾政边说边捶桌子,贾母和王夫人都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贾政方觉气消了一点,问王夫人:“可去找了牛家?”王夫人点头:“老太太去找了牛家,可惜老爷子根本不买帐,非要拿人换人,”贾政一听,接了口:“拿什么人换人?”贾母皱眉,哼了一声:“就是那个戏子叫什么蒋玉涵的,那牛老爷子好男风,喜欢那个蒋玉涵,说最近宝玉和那个姓蒋的走得近了,必然是宝玉把那个戏子藏起来了,因此就把宝玉拿了,”贾母话音一落,王夫人和贾政脸色一怔,马上想到宝玉那孩子原长相是极出色的,那牛老爷子不会动什么心思吧,一时间王夫人忍不住哭出了声,贾政喝了一声:“哭什么?还不叫涟二发动府上的人去找人,光哭有什么样,”王夫人被贾政一唬,赶忙拔脚往外面走去,贾政在贾母房里呆了一会儿,无话可说,奔书房里等消息。
那蒋玉涵就好像失踪了一样,就是不见人,任贾府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半个人影,眼看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贾府上上下下人心里都惶惶的,就是贾政也从最初的恼怒到后来的忧虑,也托了人从中周旋,无奈那牛家现在权势冲天,再加上贾家破落了,很多人巴结牛家还来不及呢,谁愿意替贾家出头,因此竟找不到半个从中周旋的人,那王夫人整日在房里垂泪,一日宝钗来到王夫人房里略坐片刻,宽慰了王夫人一番心,那宝钗浅浅的说:“姨娘,如果让老太太去找郡主的的话,说不定有点用,你想郡主是雍亲王极宠爱的人,整个朝庭上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求着郡主出面,必然是有用的。”
王夫人听了立刻像抓了一把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点头赞同宝钗的话,却没发现宝钗眼中一闪而逝的暗芒,王夫人立刻起身去贾母的上房,贾母也正为宝玉的事忧虑,见王夫人走进来,脸色闪着兴奋,以为有了什么好消息,一时就让太太坐了,等着她开口,不想王夫人央着贾母:“老太太,眼下只有你去求郡主才能让宝玉有一条活路了?”贾母一听,脸色由兴奋转为失望,想了一下,虽说黛玉贵为郡主,可是让她一个女娃娃家的怎么出面,她的名节怎么说,而且外面已有流言说她和宝玉曾经怎么样,现如今她一出面怕真的是难堪了,往日她住在这个家里自已没能护她一个周全,现在要是再连累她,只怕自已这张老脸也没法去见女儿了,因此贾母坚定的摇头。
王夫人一看贾母竟然不同意,想到宝玉,一下子哭了出来,边哭边数落:“老太太,素日里你最疼的就是宝玉,今儿个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你也同情同情我吧,我生了三孩子,总共就剩宝玉这么一根独目了,如果他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王夫人哭得声泪俱下,可惜老太太这次是想明白了,贾家的事人家郡主凭什么帮忙,最关键的是她只是一个女子,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如果救了宝玉,名节就毁了,宝玉如果真有什么,也该着他的命运,都是太太做的孽太多了。
贾母望了哭得嘶咧哗啦的太太,想着她也是可怜见的,生养了三个孩子,已经去了二个,不知是太太平日作孽太多,还是她的命运真的不好,总之贾母的眼里染上同情,却不松口:“太太,你只想着宝玉,可想着玉儿,她原是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张这个口,如果她管这样的事情,皆不是让外人说出闲言碎语来,所以救宝玉还是我们自家想想法子吧,”那太太那里理老太太的话,边哭边说:“如果有一丁点的法子,我也不去麻烦郡主,可眼下一点法子也没有了,除了郡主再没别人可救宝玉了,”贾母复又认真的问太太:“今日玉儿是郡主的,如果她不是郡主,难道我们对宝玉就不管不问了不是,只当玉儿不是郡主就是了,千万不要总想去找她出面,这诺大的贾家今儿个一件明儿个一件,难不成总去麻烦郡主?”贾母试着和王夫人解释,可惜王夫人根本听不进去,见贾母不去,愤恨的拔脚就走。
贾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伤心,自已从小就宠着宝玉,宝玉被抓了,自已比谁都难过,可是太太不知道,玉儿那里原是不能去的,不说玉儿的名节,但说那个雍亲王爷如果知道宝玉被抓,可能让玉儿插手去管这件事吗?只怕宝玉倒真要吃些苦头了,贾母心里焦急,就怕太太自个跑到郡主府里去,惹出什么不利于宝玉的事情来,一时忙叫鸳鸯,吩咐她去看着点太太,是不是和薛家那丫头凑到一块去了,有那丫头在里面准没有好事,贾母脸色一冷,这贾家有这么个丫头倒真是恼人的事,不如把她舍出去,贾母立刻想到牛老爷子说的以人换人,如果一个俏丽的丫头换宝玉呢,一想到这个可能,贾母心里倒有点希望了,不过那丫头好歹是太太的姨侄女,不知太太怎么说,如果太太同意的话,赶明儿个自已再亲自去跑一趟。
鸳鸯领了老太太的命,一路跟着太太的身后,太太果然没有进院子,脚一移往大观园而去,鸳鸯立刻回去告诉老太太,贾母听了脸色一沉,如果自已阻止太太,太太一定不会听的,怎么办呢,一时间,贾母招手叫了鸳鸯过来,吩咐鸳鸯如此这般的行事,鸳鸯领了命,抢先一步赶到郡主府,从后西门递了贴子进去,因鸳鸯来过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