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然,倾落只觉得一阵恶寒。这个华贵妃一向如此,表面上对谁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连对宫里的下人们,也从不大声吆喝,或者恶言相向,私刑处置。
玉华宫里的人,简直把她当活菩萨一样的看。而相反,华贵妃的乳娘薛嬷嬷却堪比阎罗,对什么人都冷着一张脸,看到不顺心的就会拿底下的宫女出气。而华贵妃若是瞧见,总会出声阻止。
长此以往下来,玉华宫的下人对这个娘娘的印象越来越好。
然而,她们却不知道。真正害她们受罚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们称活菩萨的贵妃娘娘!
黑脸,白脸,在哪都适用!
只是,倾落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华贵妃那雍容端正的样子。她忽然愈发的想看看,这女人暴跳如雷的样子!那该有多好玩呢?
活菩萨变成活阎罗,这般的转变,该是非常的有意思呢。
“那么……”她轻轻的开口,瞥了眼脸色一直很阴郁的皇甫珏,她幽幽的说道,“我明日一早,便会去玉华宫给贵妃娘娘请安的。”
华贵妃点了点头,笑道,“如此便有劳安郡王妃了。”
“替娘娘做事,是倾落的福分。只是,倾落今日身子深感不试,便先告退了。”语毕,她恭身后退了两步,牵起锦色的手,略带强硬的拉着她往青莲宫走去。
那一晚,倾落真的病倒了。浑身无力,还浑身滚烫滚烫。急的皇甫正差点没吧御医院给拆了!回想起她刚嫁给他的那月,她也是这般,结果他把御医院搅得天翻地覆。那些御医差不多都跪下来痛哭流涕了。
倾落躺在床上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她的身子本就虚,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个月定然会受寒一次。就跟月事一般的准,偏巧还就是月事来的前几天。而他,总是分外的在乎她的身子,每次她一不舒服,那些御医就战战兢兢的,生怕这个祖宗会找他们的岔。
“娘子,可还难受?”皇甫正拿了块冷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上,然后又拿了一块替她擦着身子。
感受着他的手隔着那薄薄的帕子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倾落不由的面红耳赤。她别开头,面朝里,声音有些低低的说道。“好多了,我身子已经不怎么烫了,睡会儿便好。”
“你每次都这么说!”
听着他有些孩子气的抱怨,倾落脸上的笑愈发的浓,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自己整个偎入他的怀中,蹭了蹭。
“阿正,明日起,我便去玉华宫教那些宫女刺绣。”
“哦,决定了吗?”他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
“恩!这一次,是她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所以……”
“娘子,我不管你要怎么对付他们。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皇甫正忽的将怀中的人半抱起,让她与自己平视。
看着她有些困惑的眼神,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你每日都完好无缺的回来!”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她,倾落忽然有些坏心的想跟他作对,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歪着脑袋说道,“那要是我手不小心被绣花针扎了一个洞呢?”
“那我也在手上扎一个洞!”
倾落无语,将自己偎入他的怀中,带着撒娇的说道,“阿正,你真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傻瓜。”
是啊,这么这么的傻,傻的会这样宠一个并不完美,并不优秀,并不温婉善良的花倾落。甚至可以说满心满身都弥漫着复仇的味道的花倾落!
世间女子何其多,皇甫正怎么就偏偏选了这样的一个花倾落呢?
“若是爱着娘子便是傻瓜。,那么,我便一直傻下去,做一辈子的傻瓜更好。”他说话的时候,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上,酥酥麻麻的痒。而她的心,似乎也跟着一起,酥酥麻麻,好像几万只小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
那一晚,月色极好,照在青莲宫的小池子里,似无数碎银闪闪发亮。而屋内,他们相拥而眠,虽不缠绵,却春房帐暖……
第二日,倾落的身子已经基本上好了,只是有些咳嗽。她一大早便去瞧了锦色,发现她虽然情绪并不好,却也尚算稳定。便支会了林嬷嬷,要她看着锦色。而她自己,独自一人去了华贵妃住的玉华宫。
刚进玉华宫的院门,她便看到薛嬷嬷一脸怒气冲冲的指着院子里跪着的小宫女破口大骂。“你一个贱蹄子以为自己是谁呢?不就是靠着那么点姿色么?呵……还以为得主子宠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怀了三皇子的孩子,也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三皇子,可是要娶左丞千金的!你呀……还说什么玷污,我看你真是高看自己,就你那没肉的身子,摸着还嫌硌得手疼……”
倾落冷眼一瞥,这薛嬷嬷想来是指桑骂槐,别有深意么。怎么,玷污了人,还觉得自己被弄脏了么?皇甫珏,你敢再恶心一点么?
抬眸,恰好看到皇甫珏从正厅走了出来。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忽然在她身旁停下。
“原本,我不该说的。太后下了命令,禁止在宫中再议论此事。可是,我还是想提醒安郡王妃一句。锦色留在宫里不合适,不若,你还是将她送出宫吧。这宫里人多口杂的,锦色一个小丫头,在异样的眼光中,总是不自主的!”
倾落侧过头,看着他一脸好心的模样。她真的很想笑,而她确实笑了出来。他可真是好心那!怎么,要她把锦色送出宫,然后呢?然后他找个杀手把锦色杀了么?从此,他皇甫珏人生的一个污点便没有了?
呵……真是笑话!他以为,这普天之下,除了他其余的人都是傻子么?
倾落微垂双眸,努力的平复中内心的那股怒意。她深深的一个呼吸,抬眸,对着他粲然一笑。“多谢三皇子的提醒。”
看着她顺从的模样,皇甫珏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在他转身之时。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得思忖着走出了院子。
从头到尾,他始终没有去瞧一眼院子里跪着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