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国公趁着病,向圣上告了假,又让随从将自己的日常所用搬到了宝霞园。
花姨娘等一众姨娘有些目瞪口呆:几十年了,平国公和平国公夫人等同于分居离所,这怎么忽然就搬进去了……
而且看架势,还是平国公腆着脸自己主动的……
花姨娘平素殷勤奉承平国公的胞妹穆氏,穆氏当年与人订了亲,不成想还未成亲,男方染病去了,穆氏立志要为男方守望门寡,男方家中却觉得这不人道,主动与平国公府退了亲。穆氏索性就在平国公府做起了居士,清心寡欲。后来,平国公夫人自己躲到宝霞园里躲清静,诺大的平国公等同于没有女主人,平国公觉得不像样子,便让自己的胞妹代管。
这些年来,平国公府其实一直是穆氏在主持中馈,倒也不曾出过什么差错,不仅如此,穆氏还让平国府的一些产业扩大,平国公对这个胞妹更加信重。就是平国公的姨娘也都在穆氏手下安分守己,府里的丫鬟婆子更不必说,早忘记沈氏才是平国公府的女主人,都唯穆氏马首是瞻。
穆氏所居的淑兰院里,花姨娘小心翼翼的站在穆氏对面,小声的回报着:“……清竹你是知道的,虽是个庶出,是个幺女又平素乖巧懂事,国公爷对清竹向来也娇惯一些……昨个下午,清竹亲眼见到阿妩拿了婴儿尿往平国公口里灌……夫人却是罚了清竹禁足……倒不是奴婢心疼她,只是到底清竹是个订过亲的人,这若是被男方家里知道,不定怎么猜想,奴婢就怕这婚事横生枝节……”
穆氏一身素衣,双眉紧皱,手里捧着一杯清茶,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却也没有说话。
花姨娘小心翼翼的偷打量着穆氏,眼睛转了转:“说来,这国公府上里里外外都是姑奶奶打理的……夫人眼下这是何意?”
穆氏却是将茶水照着花姨娘脸上泼了下去:“琳琅,你是不是觉得你生的儿子日后会继承国公府,激动的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是吗?夫人岂是你有资格评论的?你要清楚,这府上,我是代我大嫂打理这国公府,只要我大嫂要,这府中中馈我随时交还……至于你,你要记住,就算你的儿子将来继承了国公府,但她还是要奉我的大嫂眼下的国公府夫人为母亲,而你一个丫头出身,凭着为平国公生下儿女抬为姨娘,这已是你能达到的最高点……多余的,你就少了痴心妄想……至于清竹那丫头,她母亲只是罚了她禁足,这本是最轻的惩罚,她莫不是还向你抱怨了不成?”
花姨娘没想到穆氏的这一番反应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不由得慌了心神,恍惚了好久,才回忆起穆氏问她话,忙摇头:“不不,清竹怎么可能抱怨,是我想着清竹未来夫家说不得能与国公府彼此扶助,所以才……”
穆氏却是冷哼一声,打断了花姨娘:“行了!不管是不是清竹那丫头自个让你来求情,总归你将我的话传给她听,这阵子她上蹿下跳的厉害了,若是再不改,我可要让我身边的孟嬷嬷却好生重新教教她规矩……”
花姨娘脸色瞬间煞白,正要解释。
穆氏已吩咐身边大丫鬟青桐送花姨娘出去!
花姨娘喏喏不敢言。
青桐回来,重新沏了杯茶给穆氏,她从小在穆氏身边侍候,穆氏看着青桐长大,青桐又对穆氏忠心,而且这些年帮着穆氏打理平国公府也十分能干,穆氏待青桐颇为亲厚。
青桐将茶水递给穆氏,斟酌着开口:“奶奶何必得罪花姨娘,到底……大爷将来怕也是注定得了这平国公府……”
穆氏对着青桐却是没有发火,耐着性子解释:“那琳琅今日不过是想借我的手对我那好大嫂出手……大爷虽是长子,到底不是嫡,又不怎么讨我大哥欢心,这些年世子之位国公府一直空悬着,我看着琳琅是心急了……只不知是她自个的主意还是大爷的主意……”
青桐绕道穆氏身后,为穆氏揉捏着肩膀:“奴婢想着不管是谁的主意,这事关键还是看结果……素来不是立嫡就是立长,嫡排在长前,可咱们国公府却只有一个嫡出的大小姐,又早嫁了出去……”
穆氏却已是闭上了眼睛:“甭管他们眼下如何,我只看我哥的意思,我哥向着谁,我也就向着谁……”
青桐不再说话。
快正午的时候,苏令妩来到了穆氏所居的淑兰园。
规规矩矩的向穆氏请安,穆氏拉着苏令妩的手左右端详了一番,又让青桐拿来了她的首饰盒子,亲自挑了两件翡翠首饰赠送给苏令妩。
长着赐,不可辞!
苏令妩恭声道谢。
穆氏问了问苏令妩的母亲穆清和的事情,说了会儿话,又留苏令妩吃顿午饭,才放了苏令妩回去。
苏令妩回去的路上还在想。
穆氏按理说应该已经知道她为外祖父治病之事,只是却从始至终没有问一句。这是何意?
苏令妩没有直接回观澜园而是直接去了宝霞园,为外祖父把了脉,又交代了宝霞园里侍候的人一些注意事项,这才行礼折回。
依旧没有碰见沈氏,这几日沈氏免了苏令妩的晨昏定省,虽日日打发人往观澜园里送东西,却对苏令妩避而不见。
一连几回后,苏令妩有些苦涩。
又不免好奇,平国公怎么也不曾问她为何会学了医。
整个国公府好似商量好了一样,没有人对苏令妩会医产生疑问,只除了穆清竹,可她被沈氏禁足了……
也或许很多人心里都有疑问,只是不敢问出来而已。
苏令妩回到观澜园,简单的洗漱一下,躺在床上睡起了午觉。前世今生除了到影梅庵那阵子,苏令妩一直有睡午觉的习惯。
一觉醒来,苏令妩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瞧见沈氏坐在她床边,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苏令妩小声的唤了声沈氏:“外祖母!”
沈氏没有应她,定定的看着她,半晌说道:“我这几日都等你来主动找我解释,可你一直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