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离高考还有11天。
时间在拉锯，时快时慢。可无论快慢在白小白的眼里都和高考无关。
对于高考，深谙白努力定律的白小白早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在这最后的十天，他怎么努力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希望在考场上超常发挥创造奇迹的，只有少数没有经历失败的天真孩子。
白小白不认为自己再苦学十天，然后超常发挥一举考上一流大学，从此走向学业巅峰。相反，他明白自己真实的实力。成绩一直徘徊在中下游的白小白再怎么超常发挥他与一流大学之间的鸿沟也是无法逾越的。
对此，白小白只能看得很开。事实上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必然的结果。对于高考他不但不焦急，甚至有时候想干脆明天就考，考完之后就是一种解脱。
所以让白小白害怕的不是高考，而是与高考携手而来的毕业。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害怕毕业，害怕毕业后的一拍而散。
这样的大集体白小白经历的不止一个，身边的人也不只乐小菲一个。高二的时候乐小菲就和自己不在一个班。
每一次白小白都是一样的笑着来，笑着去，笑着说早啊。然后拍拍屁股，笑着说再见。可是却只有这一次白小白有点儿不舍。
他想校领导是不是常坐在一起斗地主。不然自己这三年就像是斗了回地主呢？洗了三次牌，却只打一次。这最后一次大家都格外的认真。不管是2还是3，在决定输赢的时候，牌手都会想要最大限度发挥它的作用。甩出每张牌的时候又格外的小心，甚至是不舍。尤其是手握对王的时候。
白小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小小的3。而且还是个梅花3。连先发制人的机会都没有。喜欢他的，离不开他的只有落单的4，5，6，7。
或者和他一样的3。比如乐小菲。他们两个凑起来是一对三。没什么大用，拆开了又难受。或许这就他们这十几年能一起走过来的原因。
其实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白小白和乐小菲就不能正常说话了。
乐小菲总是气鼓鼓的好像随时都能爆出漫天金花。白小白见他气，自己就更气。他们就像是牵在一只手里的两只气球，鼓足了气想往远处飞，却总又飞不远。一回头就看见那张恨不得踩两脚的脸。
白小白每次想试着让乐小菲明白李佳佳喜欢他的时候。乐小菲就像夹了尾巴一样乱跳。白小白说李佳佳的优点的时候，乐小菲就会找借口跑开。这么着有几次，白小白也就不再问了。又不是自己表白，这么卖力的图啥？为了成为小李探花吗？
自己是答应了李佳佳，可是又没说一定成功。况且自己都这么问了几次了，也不能算是没尽心吧。所以这样就好了。可以向李佳佳交代了吧。白小白想。
李佳佳还是像往常一样，会对着乐小菲笑，也会对着白小白笑。可是在白小白眼里这笑就像是对乐小菲笑的附加赠送。就像乐小菲买了一瓶醋，附带着送自己一小袋。虽然同样的都是醋，白小白就觉得自己的特别酸。
其实白小白当然知道李佳佳的笑和往常的没什么不一样。可是现在他会不自觉的认为自己的醋比乐小菲的小。
可小总比没有强。笑也总比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好。有时候自己也会对自己喊，白小白你出息点儿。可是喊归喊，一见到李佳佳冲着自己笑，白小白所有的硬骨头就像是泡了醋一样软。无论怎么试着去生李佳佳的气，白小白总是徒劳无功。
有时候白小白就是太呆板。他也许是对数学过了敏。凡事都想一个为什么，就算是定理也要证明一下子，不是？可是白小白怎么想也想不清楚。就像是1＋1＝2一样，虽然学过为什么，可依旧会不知道。然而数学老师说，不会写也要写，把自己会的公式全写上，总会蒙对一些的。
白小白很听老师的话。虽然很多东西他没学过，可他依旧拼命地想，用尽自己会的所有的公式。也许他想的不对，可他总在想。
他想，自己喜欢李佳佳应该是没错的。那么李佳佳喜欢乐小菲也是没错的。她没有错，自己就不该生她的气。应该一如既往的喜欢她。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儿。自己有在没有经过李佳佳同意的情况下喜欢她的权利。她也有在没有经过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拒绝自己的权利。这样很公平。甚至有时候白小白会觉得自己赚大了。因为他没有表白。他可以偷偷的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喜欢她，就像玩捉迷藏一样，明明就在她身后，可她就是找不到。
每当这时候白小白就会觉得自己藏的真是太好了。为了更逼真，自己甚至答应了帮她追自己的兄弟。并且为了演下去，自己还真的在乐小菲面前做最无效的推销。如果也给自己颁个奖，那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绝对手到擒来。
“真的太他妈会演了”白小白想。
夏天的白昼似乎是没完没了，明明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太阳却还高高的挂在天上。
乐小菲看着窗外的操场，怒火中烧。
操场里篮球场地上，挤满了打球，看球的人。他们汗流浃背的盯着飞来飞去的篮球，就像一个个的灌篮的高手。他们一会儿跑，一会儿拍，一会儿喊着对方作弊，一会儿又好的像兄弟一样。
乐小菲把手中剩下的馒头整个放到嘴里，恨恨的说:“这些家伙都不用吃饭。那么跑不会饿嘛！”
“这才是青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白小白和乐小菲并肩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望着操场里奔跑的人群。
乐小菲一看到身边的白小白，就开始往别处躲。白小白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可乐小菲躲起来没个限度，再躲就到二楼。
“乐小菲，你他妈躲什么躲!”白小白指着乐小菲喊:“你给我回来!麻利的。”
“不要。我妈说地球人身上都是毒。”乐小菲一脸嫌弃的走到白小白身边说“尤其是脑壳里的东西。和你们在一起的久了，会被污染变得奇怪的。”
“奇怪的是你好吧，大哥。”即使相处了十几年，白小白也会觉得乐小菲是个奇葩。“你就说吧，我怎么污染你了。”
“还用我说，你自己不知道？”
白小白忍不了了。他说:“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嘛!”
乐小菲一脸古怪的说:“你自己表白失败了，就整天的来恶心我。别以为自己很大度。把你喜欢的女孩让给我!我呸，想想都******恶心。”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事儿啊。”白小白放下手中的筷子，定定的看着乐小菲。“李佳佳喜欢你是真的。”
“那和我有啥关系？”乐小菲很生气，很想上去踩他两脚。尤其是在白小白那副我早就想清楚的脸上，乐小菲恨不得再碾上一碾。
“怎么没关系呢。她漂亮又有才艺，你不喜欢她吗？”白小白问。
乐小菲拿着筷子开始敲白小白的碗边。
“凭什么她喜欢我，我就得喜欢她。还有白小白李佳佳也就在你眼里是朵花，在我眼里豆腐渣。”
白小白想了想，然后又笑着对乐小菲说:“兄弟，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即使你说你喜欢李佳佳我也不会在意的。”
乐小菲伸手就给了白小白一拳。“可是你要考虑我的感受啊。”
白小白用手揉了揉被乐小菲打红的的胳膊，说:“有什么啊，又不是要你去死。”
“打住，白小白。你要是再给我提这事儿，我就跟你绝交。”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
白小白拉住怒气冲冲要走的乐小菲，把他甩回椅子上。
看样子乐小菲很生气。可是白小白怎么也想不到乐小菲可以生气的理由。反倒是自己应该很生气。自己喜欢的女孩喜欢一身臭毛病的乐小菲。乐小菲应该觉得很光荣才对。可他却装模做样的说李佳佳在他眼里是豆腐渣。那把豆腐渣当宝的自己在他眼里成什么了？
白小白还记得有一次问乐小菲有没有喜欢的女孩。乐小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他还说，爱情就像是苹果。要在最适合的时候吃，才最好吃。吃的早了会酸，晚了会走味。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吃过苹果，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苹果，更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吃苹果。苹果只是水果的一种，有太多的替代品了。
白小白又问，你没吃过苹果怎么知道苹果是什么味道，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呢？
他说，正因为没吃过所以才不会想着去吃苹果。虽然第一个吃苹果的人只有一个。可每个人都会面临自己的第一个苹果。吃还是不吃，全在自己。
白小白不知道乐小菲会不会吃，反正自己会吃。因为当白小白意识到苹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尝到了苹果的滋味，酸的。
他根本没有机会去选择。一切就不知不觉的发生了。或许自从那个明媚的早上，那一句这里有人吗开始就注定了白小白要吞下那个苹果。
白小白相信即使没有那条蛇，亚当和夏娃也会去吃那个苹果，然后被赶出伊甸园。
这一切都像是预谋好的，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发生了。
在这一切的预谋里，只有自己像个傻子。
晚自习快放学的时候李佳佳被班长叫到了老刘那里。放学了还没有回来。
白小白让乐小菲先回宿舍。乐小菲没说什么便走了。
离高考还有5天。而现在自己正站在这最后的第五天的尾巴上。明天早上上完课，下午就是布置考场然后就等着那场等了许久的考试了。
今天的晚自习，这最后的晚自习也在习题的碾压下体无全肤。
放学了，还有许多人恋恋不舍，像是整装待发的游子，在随着暗夜里的灯火扭动。此去前程未卜，却又不能退缩。纵使是一万个不愿意，也总要告别慈母，独上征程。
李佳佳回来的时候，班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白小白还在座位上冲自己微笑。李佳佳有些吃惊，然后就释然了。她笑着问:“你怎么还没有走？”
白小白同样笑着回答，“我在等你。老刘找你什么事儿？”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老刘想搞个告别仪式，要我出个节目。”
“那对你来说很简单啊。”白小白知道李佳佳是多才多艺的。她可以拉小提琴，也可以在讲台上一脚踢穿木板。就算什么都不做，就站着，李佳佳也能站出一道风景，让人赏心悦目。
可是李佳佳却摇了摇头，说:“小提琴没带，不知道该表演什么。”
“真的不知道表演什么就表白吧。”白小白知道李佳佳现在干什么都会心不在焉。与其这样拖着不如早些说白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李佳佳摇了摇头，“在等等吧。”
她的声音很小，可在白小白听来却响亮的像抽耳光的声音。啪啪啪，全都打在自己的脸上。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你再等，等到什么时候？”白小白有些着急，不知不觉声音就大了起来。
李佳佳低着头，她没回答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或许她自己都没有答案。
她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教室里的灯熄了。只有外面明亮的月光，沿着走廊爬进来，四处游荡。
白小白觉得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清澈，静谧。
他看不见蹲坐在黑暗里李佳佳是怎么样的表情，只能听到她那歌声，清澈的一如今晚流水般的月色。
“谁在遥远的夜空
等划过的流星
看它照亮谁的梦
谁走入谁梦中
谁用灿烂的笑容
画天边的彩虹
谁的歌谁轻唱
谁在听
温柔的心在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