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心拼命的跑,拼命的跑,眼泪不停的落下……
那是自爷爷走后,心痛的感觉再一次强烈起来。
医院里空荡荡的,一股浓重的药水味扑鼻而来。重症病房里,躺在里面的那个人,只能用呼吸机来吸收氧气,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那无比难受的滋味在沈天心心里蔓延开来,针扎在喉咙上,无法言语。她静静的看着,眼泪从眼角滑落,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人立于空地之中。
“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是天心……我回来了……”
她的身体在颤抖着,双手无力的摇晃着妈妈的肩膀,声音哭泣的快要沙哑。
一直到那双眼睛缓缓睁开,只能睁开一条小缝,却能看清,那个让她最放心不下的女儿。
沈夫人的手指头似乎在轻微的动弹着,她只是想要伸手摸摸那张熟悉的脸庞。
“天心。”她微弱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清,她伸出手却是无力。
“妈,我在,我在。”或许是满心的无法相信,可却又是无法言说的喜悦涌上心头。
沈夫人示意着天心靠近一些,沈天心趴在她的床边,那种感觉没有人能够体会,千言万语只要一个动作就能表达,那是属于母女之间唯一的交流方式。
谁也无法猜透她们心里究竟在说着什么。
“拔……管子。”声音那么小却让人听的心痛。
“妈,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沈天心双眼迷离,她明明听的清清楚楚,却不敢面对。
“拔……管子。”沈夫人重复着同一句话,她说的那么费力,可声音却那么的坚定。
“不,我不要!”她甩开了那双温暖的手,独自走到角落擦拭着眼泪。
无力回天对于外人而言或许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可当身边至亲突然离开的那一瞬间,会是怎么的一种撕心裂肺只有当事者才明白。沈天心明明知道,她的妈妈很痛苦,她的妈妈想要解脱,即使是不放弃治疗也活不下去,可是她下不去手,她还不至于坚强到可以亲手杀死她妈妈的地步。
夏天皓没有多言,或许是愧疚在心里泛滥。
一直到那个身影出现在病房里,那个男人,沈夫人一生中,所有伤痛都来自于他。陈益阳,他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他是否有半点的伤心,可他双手却在颤抖着。他看着眼前的这个陪他走过十几年春夏秋冬的枕边人,他一句话也没有,可仔细一看,却还是可以看到眼睛里有丝丝晶莹剔透的东西在闪着。
他伸出手轻轻一扯,管子掉在了地上,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不要!”沈天心回过头大声的嘶喊,一切都是那么的措手不及,她手忙脚乱的的将呼吸机的管子给插好,可有时候,命运是注定的。
病房里所有的人愣在原地,无法言语,无法动弹,只有那仪器上传来“滴……滴……滴”的声音……
“为什么要害死我妈!你把她推下楼不够,你杀了爷爷不够,你还要亲手杀了她!”
她知道了,什么都知道,那是她和她妈妈最后无言的交流。
“你把我妈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她拼命的往陈益阳身上打去,用尽了力气。
再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
结局是悲剧的,没有人愿意承担所有不幸的后果,若是说来结束一切,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的话,那么当坏人的就是陈益阳。
沈夫人走的时候是笑着的,没人能懂当生命被终结的难受,可她最终还是微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面对陈益阳的伤害,最后她选择了释怀,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分钟,她到死都爱着那个男人。
对于陈益阳而言,他害死了沈逸如,哪怕是表面上所谓的让她解脱,他心里也不能够否认,那个女人就是被他害死的,他毁了她的一生,最后还亲手终结了她的生命,他们之间再也,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陈益阳快乐吗?他是痛苦的,那是他一生中最痛最痛,最让自己无法原谅的事。
医院楼下,夏天皓一拳一拳的朝他脸上打去,那个生了他却没养他的父亲。
“第一拳,为了沈家。”
“第二拳,为了夏家。”
“最后一拳,为了我妈。”夏天皓的双眼里充满着血丝,是愧疚却也是是痛苦。
沈天心的眼泪就像针一样,一针一针的扎进心里,直戳心脏。
“你妈她走了,昨天在碧湖边自尽了,今天已经确认了尸体。”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平静的让人恐惧。
夏天皓停止了脚步,转过头死死的瞪着他。
陈益阳一生中的两个女人,在没有任何约定的情况下一起离开,或许是命运,那一瞬间,陈益阳好像变了。
时间仿佛回到了两年前。
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天,他回到家里,他想要像全世界宣布,他要照顾沈天心一辈子,可在家里等他的却是毁了他所有的亲子鉴定书,还有,爷爷的死讯。
那个夜里,算作为他父亲的夏先生,曾经最爱他妈妈和他的父亲,狠狠的给了他妈妈一个耳光,那是十几年的欺骗,那是丑陋的真相把爷爷活活气死的报应,那一巴掌在夏天皓看来都是轻的。被揭穿的谎言毁了他和沈天心,毁了他们两家人。
而当真相被揭穿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不幸仿佛穿越尘嚣而来,全世界只有他一人立于空地之中,无法动弹。
爷爷离开了人世,他最后一眼也没见到,爸爸走了,除了一栋空荡荡的房子,什么都没留下,妈妈疯了,连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也不认识。
他承受的从来不比沈天心少……
医院的停尸间总是让人感觉凉飕飕的,不寒而栗。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心脏紧绷着,不敢吭声。
那层白布被掀起来又被迅速盖下,那一瞬间,他的双手颤抖着,瘫软在地上,却什么也没说。
若要说起一生,多少个夜晚丁静是在不安与恐惧中度过的。几年来,疯没疯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在夜深人静时,她也曾反复的问过自己,她还爱陈益阳吗?最后给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一个夏天皓,而她对陈益阳而言,或许只是年轻时候的一个梦……
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在人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伤心,痛苦,全部都是折磨。
挫骨扬灰。
人的一生,坎坎坷坷,最后都是随风飘去。
或许是经历的太多,亦或许是看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沈天心变了,她似乎开始理解夏天皓当初的做法了,太多东西是无法强求的,人也是一样。
她走了,可能到了另一个城市,也可能到了另一个国家,在那个没有夏天皓的地方,没人知道她会生活的怎么样。但有一点却能肯定,她并非是去治疗,想必在离开时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没有人可以否认他们的爱,但爱不是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