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天心是被清扫墓园的工人发现送往医院的。
工人只说,当时泥土已经被染满了鲜血,赶到的时候周围的有些血迹都快干了。
再接着是,一大堆记者堵的医院门口无法正常行走,而新闻的头条正是,知名企业沈氏集团接班人无法承受打击,割腕自杀于沈老懂事坟前……
手术室门口,安静的能够听到心跳的声音。
“你不是说会照顾好天心吗?我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夏天皓起身挥拳朝对面的温尔斯的打去。
他打破了原本的安静。
温尔斯抹去了嘴角的鲜血,迟疑了半秒钟,最后还是决定,这一拳还给夏天皓。
“这一切不是因为你吗!你在为自己辩解什么,我没照顾好天心,你又紧张过她吗?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离开她!”温尔斯愤怒的说着。
那一拳重重的打在夏天皓脸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说不出来的滋味在心里翻涌。
苏姗关心着他嘴角的伤,他毫无体会。
谁说夏天皓不紧张沈天心,她每一天的生活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去酒吧,他跟着她去,躲在角落里默默看着她。她半夜回宿舍,被老师罚站,他陪着她一起站,偏偏昨天晚上,他可能要彻底失去她……
他紧握双拳,不顾苏姗的劝阻,拼命的敲击着墙板,眼泪不自觉落下。
那是在别人面前,光明正大为沈天心留下的眼泪。
直到手术室灯灭掉的那一刻。
“医生,她情况怎么样了!”那是两个男人的异口同声。
“病人不光光只是割腕自杀,还患有威尔森氏症。”医生的语气显得很惊讶。
“威尔森氏症,英文简称(Wilson’s Disease),这是一种自体隐性遗传疾病,我想患者家属中应该是有人患有此病例的。并且患者之前在我们医院有过检查记录,她自己应该是知道自己患有这种病了,现在她的肝在逐渐衰竭,应该不剩多少时间了。”医生叹着气,慢条斯理的解释着。
确实,沈天心早在半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病,她从未敢像任何人提起,偶尔一次,也是在爷爷坟前向爷爷所倾诉的。她的奶奶,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患了这病才走的早。她本想在剩下的时间完成人生的全部,可怎知命运弄人,命运没给夏天皓这个机会,夏天皓也没法给沈天心这个机会。
“你胡说,你当什么狗屁医生,你到底会不会治病救人?”夏天皓拎着医生的领子,撕声的喊叫着,他的声音是沙哑的,眼里充满血丝。
那是一向冷静的夏天皓突然之间的爆发,没有人看过那样的他。
苏姗在一旁劝阻,而温尔斯也早已瘫软在地上。
自从爷爷离开后,沈天心的一生似乎是因为夏天皓而活着的,而夏天皓,却是从初懂事朦朦胧胧的时期开始,他的世界就已沈天心为中心,或许,甚至早已经认定,这一辈子,她的唯一。
若是说,生生世世无法相守,对于心死的人,夏天皓是可以接受的,但要说起生离死别的话,未免是过于残忍。
“夏天皓你就是个木头脑袋!怎么能乱把我名字写黑板上呢!害得我被老师罚抄课文,罚一半给你!”沈天心,她当初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那么天真,那么善良。
“那不是你先把我英语书给藏起来了,我想报复下你嘛!明明就是你有错在先!”夏天皓,他当初也就只是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唯独,他却只爱捉弄沈天心。
夕阳西下,女孩追着男孩在湖边奔跑。
夏天皓双眼静默,低头沉默。他脑海里不停的放映着童年时刻的美好画面,可即使他是多么多么的怀念,却也终究回不去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病房里安静的听不到一丝嘈杂声,夏天皓坐在病床前紧握着她的手,双眼通红。
她的双眼微微睁开,双手在轻轻移动。
“怎么都在啊,这么难看的样子被你们看到多不好。”她睁开眼看了看周围,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好了,我没什么事,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干吗呢?”在无人讲话,沈天心继续用微弱的声音艰难的发声。
“沈天心!”夏天皓忽然之间站起身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他捂着双眼,时间好像停止在那一秒钟之间。
如果可以,宁愿时间静止。
夏天皓一个人坐在病房外,他双手掩面,像是在沉思着什么。或许,他是意识到了害怕,曾经以为,即使多么努力的推开沈天心,但是早晚有一天她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现如今看来,这一次,他是要彻彻底底的失去她。抑或许,他心里还在侥幸的期盼着,一切都会好起来,只是命运在捉弄人罢了。
“回去休息吧,你已经一个晚上没合眼了。”苏姗走到他身旁,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满脸的心疼。
“不了,我在这陪着她。”他低着头说道,没有抬头看向苏姗。
“心痛吗?是不是像被千万枚针扎着胸口一样?”苏姗的语气有些转变,她在夏天皓身旁坐下。
苏姗无论如何有多温柔体贴,可至少是个女人,也会吃醋,也会嫉妒。
她说:“一年前在美国,你因为一张素描图和别人起了争执,甚至因此进了重症病房,当时的我看着你就是这种心情。”
她说:“因为那张素描图上画的是天心,你的每一张素描图画的全部都是她。”
她说:“我早该明白了,你从第一眼见到我的那一刻起,就说我的眼睛长得很像你的一个旧识,从我见到天心第一眼起就知道我只是长得与她有半分相似罢了,但我不是她。”
夏天皓抬起头,眼神里是错愕,是愧疚。
她继续说:“她一出现,你的心情是高兴的;她一难过,你也会跟着心痛;哪怕是昨天晚上我爸爸千里迢迢的从美国赶过来,你一听到她出事了的消息,却不给任何解释的把我和我爸爸丢在饭桌上。天皓,我好累。”
苏姗不曾被幸福包围,从她认识夏天皓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被卷入这场没有幸福的故事当中。她是无幸福可言的,如同温尔斯一样,即使所有人都是在义无反顾不求回报的付出,可强扭的瓜总是不甜,偏偏本是结在一起的果却因为是相同血液而无法相拥,痴痴傻傻的缠一辈子,却只是相望而不及。
原本已经注定的结局若是悲伤,宁可不曾开始,却也从未想过,会是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