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是非是一个和煦而怪异的老人,虽然自己也是个名流,但其实并不喜欢身周的这些名流。他对普通的百姓温言细语,三更半夜免费帮韩修看病便是最典型的写照,可面对那些社会名流,脾气就变得很差。
面对李成恩这个曲陵县的修真第一人,秦是非一样不买账,回头问道:“莫非李老爷子是要让老朽拿着这把老骨头陪你看戏?”
李成恩跨前一步,边笑边做惊讶状,说道:“秦先生何出此言,你我本是同道,本该互相印证道术,或可有些微进步,李某还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秦先生。”
秦是非微微皱眉,不咸不淡地说:“你李某可是曲陵县第一人,也有问题要问我?”
李成恩伸手拉着秦是非,微笑说道:“坐下慢慢谈,慢慢谈。”
二人说话微不可闻,只见秦是非脸色突然变得紧张,后来不知商讨了什么,秦是非却定定地坐在座上一言不发,似乎因为骤然听到某件大事而震惊。
可惜的是韩修并没有听到,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这件事太大,关乎天下修真的格局。什么天下大事韩修自然不在乎,可这件事也关乎赵清、关乎他自己。尽管他们对于这件大事,甚至只能算是引子。
看到秦是非的表情,韩修心里陡然涌起强烈的不安,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对秦是非的期望,开始采取他的第二个计划。他仓促中对赵清耳语一句“钻到桌子下面”便隐形走过戏台。
在路过李承恩的时候,他的眼神微不可见地瞟了一眼韩修走过的地方,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
在戏台的后方,一段蜡头颤巍巍地“飘”到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上,点燃了露在外面的浸透了灯油的棉线,棉线一点即燃,火在风中摇摇晃晃似乎随时熄灭,但它战战兢兢地燃到了尽头。
“嘭”
伴随着一个巨大的响声,诺大的戏台便有一半完全塌陷,碎裂的木屑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夹杂着石子、土灰、被炸碎的戏台道具想四周激射而出,一瞬间便有十余人被擦伤,紧接着火势骤然而起。
尽管没人重伤,但巨大的响声和突如其来的火灾使场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纷纷起身往门边涌动。当先的几人堪堪走到门口的时候,便碰到了另一枚炸弹爆炸。
“嘭”,后院的整个门楼都坍塌下来,那些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顿时不知所措。相对镇定的便是那些修士,他们面色相对镇定,但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先维持秩序。
唐县令和李成恩二人一起喊话,县二代和唐三代二人慌张地往前拥挤,赵清却在听到爆炸声的第一时间躲到了桌子下面,这是他和韩修的约定,但这张桌子很快便被掀开,而那人并不是韩修。
“嘭”
“嘭”
“嘭”
“嘭”
巨大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起,远似一声,县令府前院后院几乎被炸了个遍遍,顿时变成了火的海洋。慌张的人们四处拥挤,不时便有小孩的哭声传来。
恐慌才是灾难结果,事实上韩修十余枚炮仗布置下去,除了戏台上那枚之外,全部避开了人流拥挤的地方,所以恐慌虽不可避免,倒也没有造成伤亡。
在人群往出跑的时候,韩修却逆流而上,拥挤无比的人即便被韩修捧得到也没注意这个隐形人的存在。
好容易挤到了赵清的座位,低头一看才发现赵清不见了,地上躺着散落在地的发簪。
韩修起身向人群看过去,只见赵清被一个灰衣中年男子紧紧地拉着胳膊,马上就要走出最拥挤的那段。那灰衣男似乎能看到隐形的韩修一般,回头看着原来赵清坐的那张桌子,咧起嘴挑衅地笑了。
“嘭”又是一声炸响,县令府后院的院墙轰然倒塌,一个巨大的豁口出现。
这个点位是韩修原本给自己准备的备用逃跑路线,现在居然成了他追逐赵清的近路。
穿过瓦砾堆之后韩修便一路奔跑,很快便看到了那个灰衣男子,赵清被他扛在肩头并未挣扎,似乎已经晕了过去。那男子肩上扛着一个人,踉踉跄跄却跑的非常快,还不时回头看一眼。
子时之后的,街上的行人依然不是很多,许多商贩都已经把摊子收拾完回到了家中,街上仍旧残留着节日的喜庆气氛,却显得格外的空旷。
灰衣男就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奔行无阻,不时穿过一条小巷或者翻过一座高墙,终于一闪身钻进了一个大门内。在他进去的同时,大门便开始关闭。
大门两侧的围墙足有两丈高,筑基境的修士可以轻身而入,初识境的韩修却绝对进不去。他心下着急,真气陡然运至脚底,在大门关上之前冲了进去,却不可避免地撞到了正在关门的仆人。那仆人本来瘦弱,颓然跌倒在地,茫然四顾哪里有半个人影,当下大喊“鬼啊鬼啊!”
前面奔行的男子听到仆人的喊声,头也未回,速度兀自不减,最后闪进了一个屋内。
韩修素来是个谨慎的人,在撞倒门口的老仆时便感到后悔,在这个大院儿里,一旦他的隐形时辰过后,那将是关门打狗的局面。可现在也不能干巴巴地看着赵清被那灰衣男扛走,犹豫片刻之后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在他脚步刚刚走入屋内,右侧传来了一声轻乎,赵清摔倒在地上,浑身无力、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韩修,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一阵劲风从身后传来,韩修急忙闪过,却已经来不及,后脑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下。在晕过去之前,他看到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香灰,浅浅的脚印清晰可见。
被算计了,这是韩修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
在韩修倒地的同时,屋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门外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本来几扇窗户也早就被钉死加固。这一刻开始,韩修真正成了关了门的狗、进了瓮的鳖,可怜他已昏迷过去。
赵清咬牙慢慢地爬向韩修,拉着他的手愣愣地流眼泪。
此时的赵清不过是给韩修做了数年侍女的小丫鬟而已,尽管头脑聪颖,可遇到这种事情依然没了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