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头牌没叫人摘了!”曹襄一边走一边对院主说道:“告诉你!本侯今天请的可是位贵客,要是一样也没占着,你这别院以后也别开了!”“那哪儿能啊!您这边一订席,我就教她们专门候着了。”“还算你晓事!”
进了“至雅阁”,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在席中坐着了,看到霍去病等人进来,都起身相迎。霍去病打眼看时,一个也不认识,但他心里没底,不敢乱说,只是默然而立等着曹襄介绍。曹襄向前踏出两步,指着上首一魁伟汉子道:“韩说,大家熟识这么多年了,不需要我介绍了吧。”霍去病心说,我哪有跟他熟识啊?不过今日居然可以见到这位韩说,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当下也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致意。韩说却拱了拱手,道了声:“大司马!”曹襄接着指向下一人,向霍去病道:“霍兄,这位可了不得,毋盐氏的家主毋盐令居,关中首富。你们多亲近亲近!”毋盐令居看样子得有五十出头了,不过发鬓依旧乌黑,想必平日保养的甚好。他躬身施礼,说道:“亲近是不敢说的。如果有朝令居能够附诸骥尾,那是要钱出钱要人出人,绝不二话!”霍去病依然点头致意,道:“毋盐先生有心了。”“这位......”霍去病看了眼曹襄即将介绍这位,差点笑出声来,只见他头大如斗,身体瘦销的即使桑弘羊也不遑多让。霍去病强忍笑意,听着曹襄继续介绍。“这位是关中剑侠樊中子。”樊中子向霍去病躬身一礼,一言未发。曹襄似乎也不以为忤,接着说道:“中子是剑门七君子之一。小弟跟他结识也算是运数,现在在小弟府上任从领。当然了以中子这样的人才,有机会我一定会荐到朝廷听用的,不客气点说,佩个青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樊中子听到曹襄夸赞,脸上不由现出得色,口中却淡淡的说道:“侯爷谬赞了!”韩说看曹襄也介绍的差不多了,对门前的这几人道:“好啦,有什么话不妨坐下来说,诸位入席吧!”
汉制四人一席,霍去病列于主位,自己独占一席。曹襄位尊,自己也是独占左席,韩说与杨仆居右席。毋盐令居与樊中子二人居一席,樊中子居末。霍去病一看这样安排,不用说也知道空出的位置是留给谁的。待众人坐定,曹襄冲院主一摆手,院主躬身退出,去安排酒食女伎等事宜。霍去病看了眼垂头不语的樊中子,向曹襄随意问道:“曹侯刚才说樊壮士位列剑门七君子,不知另六位都是什么人?”曹襄略为思忖一下,回道:“好象是槐里赵王孙,长陵高公子,西河郭翁中,太原鲁翁孺,临淮儿长卿,东阳陈君孺。没记错吧?”他偏首向樊中子问道。樊中子点了点头,道:“侯爷好记心!正是这几个人。”曹襄得到他的首肯,又转向霍去病道:“世人因他等身为侠者,而恂恂有退让君子之风,故谓之‘剑门七君子’。”霍去病听了他介绍点了点头,对曹襄道:“想必这七君子都是剑术极高之人吧?”
“那是当然!”曹襄扬声道:“这几个人物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单看他们名气传播之远,便知有多大的分量了!”霍去病见他说的如此夸张,也不置可否,转向樊中子问道:“不知在这七个人中可还分有先后吗?”“回大司马!”樊中子拱手说道:“因为我们七人之中没有几个见过真章,所以也没有什么标准来衡量先后。只是鲁翁孺年纪已长,恐怕身手已经大不如前了。而赵王孙与高公子都是世家之弟,耽于玩乐,想必艺业不说荒废也差不了多少了。而临淮儿长卿已归隐多年,大概还是终老荒山的可能多一些......”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门帘外传来一把声音,声音沉实有力,给人的感觉就象一块石头落到了地上。“照你这么说来,七君子里怕要以你居首了!”
随着声音响起,一只剑柄从门帘外穿了进来。剑柄上的到镡铸成豹首之形,看样子经过长久的磨擦,在灯烛的影映下烁烁生辉。握柄到剑格颜色黑沉,不知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汗水浸渍。让霍去病惊讶的是,在这个铁器已经泛滥的时代,居然这把剑的剑柄还是青铜所制。
屋内刹那间静了下来,似乎除了霍去病,每个人的心志都被这把声音给引了过去。随着门帘慢慢打开,一只握剑的手伸了进来,这是一只看起来非常柔顺的手,颜色青白相间,血管的脉络清晰可见。怎么看这也不象一只杀人的手,可是霍去病注意到,刚才还在大言品评剑门诸君子,颇有老子第一味道的樊中子,此刻眼中竟泛出了一丝惧意。门帘“啪”的一声打开,手的主人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此人十六七岁的年纪,脸形稍长,皮肤如崭新的白缎,隐隐的透着亮光。眉毛不重,但眉峰高耸,一双眼睛微有些内凹,显得不是特别有神,但却更形深邃。他的身形高挑,但却没有一丝一毫不协调的感觉。虽然他只说了一句话,不知为什么,霍去病觉得他整个人就象一把磨利的锋刃,即使他面上铺陈着倦慵的微笑,也不能平息他的这种感觉。随着门帘“扑”的再次回到原位,来人竖剑抱拳,漫声道:“敬声来迟,还请诸位恕罪!”
曹襄自席上站起,缓步向他走来,口中戏道:“你个公孙大少是贵人事烦,能来我就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怪罪!来吧,几位好朋友已经等了半天了,我给你引见一下吧。”霍去病见公孙敬声的目光扫向自己,微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还好这几****也没有白忙,总算还知道这位公孙大少是自己的表弟。卫媪三女,长女君孺,嫁给了太仆公孙贺,公孙敬声正是君孺所出;次女少儿,嫁与詹事陈掌,与霍仲孺私通而有霍去病;最小的女儿子夫,则成为了武帝的皇后,卫青与这几个姐姐都随的母姓。
霍去病是不需介绍了,接着曹襄按座次依序介绍剩下的诸人。韩说是公孙贺一辈的老人,两人甚是熟识,并不起身只是在席上拱了拱手,公孙敬声对他也没显示什么特殊的尊敬,也只是抱拳致意而已。杨仆与毋盐令居均离席施礼,公孙敬声显然与他们不甚熟稔,表面上也显得颇为客套,而看杨仆与毋盐令居的态度,虽然与公孙敬声素未谋面,但对他的名字却一定早有耳闻。转眼便引见到了樊中子面前,樊中子也是起身抱拳,意态虽恭,但只言未发,场中诸人当然都明白是什么原因。公孙敬声上下打量了樊中子一番,很随意的抱了抱拳,淡然道:“十方镇与樊大侠客擦肩而过,敬声至今引为憾事。樊大侠的剑势快迅称冠七君子,恰好敬声也是以快剑扬名,有机会,少不得要切磋切磋!”“诶!”曹襄见樊中子面露尴尬之色,忙插到二人中间,打个圆场。“大少!怎么刚来就扯到刀剑上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口头上伸量一下也就罢了,难不成你还真有心要和中子比划比划?够了!”“哼!”公孙敬声轻轻一哼,对曹襄道:“以咱们之间的交情,当然是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了!不过樊大侠真要是也有心的话,敬声还真是渴望成全!”
场中众人都静静旁观,因为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使得公孙敬声要处处针对樊中子。而以樊中子这样的成名人物,如此忍气吞声,大家自然也是心里有数,不会为了别的,只可能是他自忖技不如人。曹襄听他这样说自是颇为不快,看样子他也是不明就里,但当着这么多人,他又不便跟公孙敬声一探究竟,只能佯怒道:“大少!中子为人谦和,你也不要咄咄相逼。你的快剑虽然长安称雄,中子却也未必就逊色于你!今日是为你表兄霍骠骑饯行,你又何必非搞得大家不快?”“好!”公孙敬声点了点头,拍了拍曹襄的肩头。“听你的,我不说了!”接着转向霍去病躬身一礼,道:“大司马没觉得在下扫兴吧?如有得罪之处......那也没有办法,敬声就是这样的脾气。多多海涵!多多海涵!......”说着抱拳跟所有人点了点。霍去病微微一笑,发觉自己开始有些喜欢这个表弟了,扬声道:“大少快人快语,足见心底坦然,没什么可怪的!入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