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方才蒙蒙见亮,秦无忧花了些银两在庄中借了匹快马便动身向寒砀山出发。
此行途中却是路过了自家那早已化作焦虚的茶棚与木屋,然而当时秦无忧也只是稍缓了几分马蹄侧目一顾,接着便又继续疾驰。
约莫一个时辰后,终是赶到了寒砀山的入山口。
山口处站了一排穿着军袍的官军与零星几名猎王庄的弟子,秦无忧掏出象征弟子身份的碧蟒令牌,交于众人查验一番后,才被放行入山。
此后的山路崎岖蜿蜒,已是无法骑马,秦无忧便将马匹寄存在了山口,徒步而行。
寒砀山四周丛林围绕古木深深,主峰峰顶之处更是陡峭嶙峋高耸入云,寻常猎户入山狩猎时一般都只能行至半山腰处,若要继续攀越便是要废大力气。
那赤羽雪雕灵性极高,为防外敌侵袭,通常只将巢穴筑于临近峰顶的悬崖峭壁之处。
秦无忧自小便常随周村猎户上山狩猎,对这里的地势环境自然是再为熟悉不过,自一入山他便轻车熟路的直奔主峰而去。
一路之上,不时三三两两的能遇见些同为猎雕而来的猎王庄弟子,秦无忧入门时间不长,自是没有一个与他相熟,大家见了面最多不过相互点头示意一番,便就各自行去。
然而却有一人自打半路见过秦无忧后,便一直跟在与他相隔十丈距离的地方尾随而行。
秦无忧自然也是发现了此人,可却一时并未在意,只到是他也奔着主峰而去,碰巧顺路而已。
约莫又是走了不到小半时辰,一声女子话音突然自身后传来。
“前面的师弟请留步。”
秦无忧闻听之下先是左右环顾了一番,但见并无他人,于是扭头转过身来。
只见方才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弟子,此时身边却又多了一男一女两人,那男子从衣着打扮看去也是外堂弟子,而女子则以一块黑纱覆面,腰间挂着一鞭一剑,不是那屠牛之女屠晓晓又会是谁。
见在此地竟撞上这个恶女,秦无忧心中不由悔叹:“这下糟了,难怪刚才便觉得身后那人似是有些面熟,我只到是在庄中有过半面之缘的弟子,不曾想他竟是那日随同这恶女在茶棚祸害大家的三人之一,如此竟让他给这恶女报了信。”
“屠师姐,这小子今日换了身咱庄里的行头,我都险些没认出来,你看看可就是他?”
屠晓晓方一见得秦无忧,立时两眼凶光尽显,恶狠狠的说道:“这混账崽子,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难怪我几番寻你不着,想不到你竟是混入了我猎王庄里,如今还主动送上门来,真真是冤家路窄!”
“你们两个给我围上去,莫要再叫他逃了。”屠晓晓说话的语气略带颤抖,话音未落更是随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显然已是怒极。
听到屠大师姐发话,两名男弟子瞬时一个大步跃到了秦无忧的两侧,三人互成犄角之势,渐渐围拢过来。
此刻秦无忧直面屠晓晓,双目余光不住扫探两侧之人,脑中飞速急转。
“屠师姐,且莫动手,可否先听师弟一言?”
眼见三人就要动手,凶险之下,秦无忧当即快言说道。
“谁是你师姐,有话你便去对那地狱的恶鬼去说吧!”
世间女子皆重容貌胜过性命,而今毁了自己美貌的凶手就在眼前,屠晓晓早已有些发狂,此刻只想斩杀秦无忧而后快,于是毫不留情抬剑劈来。
“我已寻得赤羽雪雕巢穴!师姐可愿要这不世之功?!!”
眼见利刃劈来秦无忧也不躲避,强耐惊魂间反而淡然大吼一声。
闻听此言,屠晓晓手中原本疾斩之剑,竟突然真在距离秦无忧面门只剩毫厘之处悬停了下来。
毕竟这猎雕之功对于庄中每一个弟子的诱惑都是巨大的,于她屠晓晓也不例外。
猎王庄中规矩严明,虽然她如今已是身居内堂首席,又是长老之女,但若无高于他人的功勋亦是无法承袭屠牛的长老之位,如今这猎雕之功正是能助她上位的扶摇之梯。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屠晓晓冷冷的问道。
此刻他手中之剑斩势虽停,却依然横架在秦无忧的脖颈之上。
“我若说了,屠师姐可否放我一马?”
“休要废话,再不快说立时便结果了你!”
“我若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我说来何用?如此师姐只管动手吧。”
秦无忧今日方才入山,所谓知晓雪雕巢穴一事自是假的,此番言语自是他抓住了屠晓晓心中贪念,以命豪赌的权宜之计。
屠晓晓见对方竟不惧死,于是心中暗道:“这贼子刀剑加身竟也不畏惧,想必所言不虚,不如先寻到雪雕,再将他除去也罢。”
“好,我便暂且饶你狗命,立即带我们去寻那雕巢。”
此后秦无忧便被屠晓晓卸了随身兵刃,夹在三人之中直朝主峰走去。
一路之上,他不住暗暗寻找逃脱之机,可无奈三人却是看守极严,两个男弟子手中的硬弓更是随时都搭着一支长尾羽箭。
秦无忧带着屠晓晓三人,又是穿林涉水,又是徒手攀岩,此刻已是到了主峰半腰的一片岩石滩处。
天空中的太阳渐渐落去,眼见时辰已至傍晚。
山间里不时吹过阵阵侵皮刺骨的冷风,几人身上的弟子猎服虽然御寒效果颇佳,可却仍是被冻的哆嗦不止。
“我们几近绕着这主峰半腰行了一圈,为何还没找到?莫不是你这小贼有心找死故意诓骗?”
屠晓晓见在这主峰半腰已是迂回往复的兜了许久,这会又被冻得极是难受,烦躁之下一把揪起秦无忧的衣襟,大声喝问道。
“屠师姐,莫要心急,再过片刻便就到了。”
秦无忧此刻一心只想拖到天黑,再多消耗些他们的体力,于是继续带着几人专挑难行的艰途险路而走。
……
啾——
几人刚又走了片刻,突然一道尖锐的啼鸣破空传来。
秦无忧闻声一惊,心中蓦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暗想:“难到那赤羽雪雕的巢穴,还真在此处附近不成?若是如此几人定会立时对我狠下杀手!”
听见啼鸣之声,屠晓晓三人顿时均是仰头朝空中望去。
果然,一只红白相间的赤翼巨雕正在十丈以外的空中不住盘旋。
只是那巨雕此刻仿佛也已发现了石滩上的秦无忧几人,每每飞至距离几人稍近之处,便发出一声刺耳啼鸣,似是有意想要喝退他们。
眼见正是赤羽雪雕无疑,屠晓晓覆面下的嘴角突然诡异一笑,腰间长剑亦是再度缓缓出鞘,然后阴森森的朝着秦无忧淡淡说道:“好了,现在你已经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