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亦禁不住拧起眉来:
“是你?”
听君正从他身后探出头,四目一对,她当即垂下眸子来,却听那人轻笑道:
“公子倒是处处带着你家侍女啊,都不见离身的。”
秋亦一声冷哼,往前走了几步,拉了那前面的椅子坐下。那人笑了一笑,跟前的随从也替他挪了凳子,让他落座。
秋恒接下的单子,竟是和金人有关么?
秋亦一瞬间心烦意乱,一想到秋夫人还特意将他派来杭州,只怕就是为了给秋恒收拾烂摊子,心里火气更胜。
他们秋家人算什么东西,也配指使他的么!?
听君眼见他脸色极差,虽不太明白缘由,但想来定是与眼前的女真人有关,也不知此人到底什么来头,明明并非汉人,却在江南这般久住。
她俯身下去,拿了茶壶替他二人倒上茶水。
秋亦余光瞥了她一眼,信手端了茶杯在唇边抿了一口,口气清淡:
“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把刚拿在手的茶杯放下,甚是有礼的抱了抱拳:
“在下徒单赫,在中原的汉人名为涂青。”
“哦。”秋亦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抬眼看他:“不知涂先生此来,有何指教?”
“三少爷果然是个爽快人。”徒单赫展开手里的扇子,双眼一眯,“之前你我二人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我想三少爷应当还没忘记在下罢?”
秋亦一向不耐烦这般客套,他只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是又如何?”
“三少爷气度不凡,比之府上四少爷倒是更为精明一些。既是这样,小可也就直说了。”
门外,张管家非常识相的退了出去,小心把门带上,门一关,屋里就显得愈发阴暗。
徒单赫将扇子一收一打,旁边的随从会意,自袖中摸出一叠笺纸来,恭恭敬敬奉上。
“此前,贵府上的四少爷曾与在下商议了一桩生意,可惜这四少爷年前突然去了武陵,杭州一代无人做主,在下等至今日,总算是可与三少爷细细详谈一番……阿莫,还不拿给三少爷过目?”
“是。”
那络腮壮汉把笺纸往秋亦面前一推。
秋亦迟疑着拾起来看,听君因站在他身后,余光也不由自主瞄了几眼。那纸上清单列举的大都是酒水和米粮之物,只是一瞧价格,总共竟有一万两。
秋亦慢慢放下这叠笺纸,淡淡一笑:“一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自然自然,所以小可才会找上贵府。”徒单赫将身子向前倾了倾,低低道,“定金我会先付上一半,至于这另一半,带得货物到手,自不会少了公子的。”
这东西数量如此之多,恐怕大半都将运送至北方供应军队。可金人素来并不富裕,此人也不知从哪里弄得来万两的白银。
眼看秋亦没有应允,却也没有拒绝,只把那笺纸翻了又翻,听君狠狠搅着手指,心中杂乱如麻,不知从他口中会说出怎样的话。
四少爷既然早和金人有约,怕是对方此次来,压根没给他推拒的机会,他到底……会不会应下这笔单子?
不想秋亦只随意道:
“这么多粮食酒水,涂先生是要作何用?”
徒单赫笑着靠在那椅子上,摇扇看他:“这个公子就不必多问了,你我只是生意上的关系,别的……恕在下难以奉告。”
秋亦又缓缓端了茶杯在手:“先生如何这么肯定……我就一定会做这一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