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长凳上,老大夫捏着胡须两指轻摁在她脉门,他双眼微微眯着,其中一个眼睛上横着一道长长的刀疤,已然是瞎了。
而秋亦则倚着门而站,静静望着外面略有些潮湿的青石板路,路上生着翠绿的苔藓,碧油油的一簇。
听了半刻,老头子才收回手来,对她道:“张嘴我瞧瞧。”
听君依言张口。
“哦……啧啧……”
也不知他瞧见了什么,眉毛拧成个疙瘩,神色古怪。
“你这嗓子,也哑了好些年了罢?”
听君点点头,摊开手掌来,给他比了个“七”。
“噢,七年啦……”
独眼老头儿从椅子上站起身,不急不慢地走到柜台上,一边儿思索一边儿拿笔。
因见他取了纸,沾了墨,想来是要开方子,秋亦也侧过头来,淡淡问道:
“治得好么?”
“哎呀,这个可不好说。”
这独眼大夫倒也诚实,低头写着方子,嘴里却道:“她这病,要是刚染上时来找我恐怕还治得好。现下都隔了七八年了,淤积太久,不好说啊。”
秋亦不由冷哼道:“治不好,你还写什么方子?”
“小子,话不能这么讲。”他笑眯眯地仰起头,“姑娘这嗓子是多年前受惊吓所致,我虽一时半刻治不好,可这方子倒能助她康复。至于什么时候好,这得看她造化了。
你可莫要小看我这道药方,别家大夫可不一定如我这般能夸口让她好起来……阿豆,快去抓药。”
底下的药童领了方子,脆着嗓子应声,小跑去了屋内。
秋亦举目看了看这简陋的药堂,又朝那小童走的方向一望。
屋内黑漆漆的,不知有什么。
那独眼大夫哼着不知名的曲儿收拾着桌上的笔墨,余光见他那极其不信任的脸,不由笑了笑,随口道:
“少年人,别露出那副表情嘛……若我猜得不错,你这身子也有旧疾吧,要不要老夫一块儿给看了?”
秋亦略微一怔后,皱眉不悦道:“多管闲事。”
独眼老头也不与他计较,仰头大笑了几声,负手就往里屋走去,身形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一般。
半盏茶时间过后,秋亦垫着手里的几袋草药,又展开那药方来看,神色鄙夷。
“哼,说什么看造化。不过是江湖郎中的骗话罢了,早晚能好,十年也是好,十天也是好,若都如他这样,那我也能开医馆了。”
听君自他手里把药提了来,却是莞尔一笑。
——是么?我怎么觉得他瞧得挺准的。
背后不远,那独眼老头还从屋里探出头来,满脸堆笑地招手:
“公子慢走啊。”
秋亦心里甚烦,不以为然地皱眉:“你的感觉几时准过?依我看,这药还是别吃了,万一没病倒给他吃出什么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