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放晴,地上的水洼里铺了一层落叶,皆是昨夜因风打落的。十里坡此地原有个客栈,眼下却人去楼空,只有一棵歪脖子树尚在坡上轻轻摇曳。
秋亦就在那树前站了,双眉深拧,直看着那前面小路上渐渐逼近的几人。昔时见得此状,忙从树上跳下来,手扣在腰间宝剑之上,面色凝重。
对方来者不少,但看衣着服饰,竟有几分像是金兵的穿着。为首的是当初徒单赫的手下,他手持大刀,架在听君脖颈之处,一步一步往这边行来。
秋亦眉峰一皱,因见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口中也塞有巾布,青丝凌乱,形容憔悴,心里便一阵绞痛。幸而除此之外未曾受什么伤。
身边昔时亦狠狠咬着牙,低声骂道:
“这帮畜生。”
在离秋亦几人数丈距离之外,那壮汉就停下步子,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原话问道:
“对面可是明月山庄三少爷,秋亦?”
他闻言冷哼道:“你留了书信给我,却还问我是不是么?”
那人和底下金兵对视了一眼,又用女真话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继而才扬首对秋亦道:
“阁下杀我主上,论理我是该向阁下讨个说法的。不过如今事况紧急,要是秋少爷肯答应我等要求,我等定将尊夫人双手奉还。”
“你家主子是我杀的。”秋亦冷声道,“和她无关,你要寻仇,拿我的命换她的就是。”
听君闻言一怔,眸中含泪,只朝他不住摇头。
不想那壮汉一声冷哼:“秋少爷以为同一招还能行得通?少废话,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她!”
眼见他当真拿刀用了几分劲,听君脖颈上登时划出一道血痕来,殷红流淌。秋亦浑身紧绷,眸中含怒,却又想不出办法来。
“好……你说,什么条件?”
“好说!”壮汉朗声道,“秋家家财万贯,我等只要三少爷肯拿出一百万两的米粮酒水,从此后再不纠缠。”
一百万两,这可比上回徒单赫开口要的一万两足足加了一百倍。
秋亦冷眼看他,面不改色:“好,一言为定,何时交易?”
壮汉左右瞧了瞧:“此处荒郊野外,想来筹钱不易,就给你五日期限。五日后辰时,仍在这十里坡,一手交货,一手放人。”
他毫不迟疑:“好。”
“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倘使届时见不到那货物,三少爷就等着给夫人收尸吧!”
昔时想了想,忽然插话“一百万两的米粮,那可不是小数目,光运过来,只怕也要好几十辆马车,你们收的下?”
“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壮汉似乎不欲多言,押着听君要往回走,临行前还不忘叮嘱秋亦。
“提醒三少爷一句,这次别想耍什么花样!否则吃亏的还是你们自个儿。”
昔时不由骂道:“这金狗有够嚣张的!”
正见前面听君慢慢转过身去,秋亦眼前蓦地一亮,瞧她被绑着的手,悄悄而又艰难地比划了几个手势。
——我在一座荒村里。
“荒村?”
他喃喃自言,“这附近可有什么荒村?”
“荒村么?是有一个。”昔时道,“离十里坡还有段距离,前朝时留下来的,因说是村中染了瘟疫,后来人都走光了。”
“嗯。”他若有所思地颔首,“那种地方,要是安营扎寨,定然十分隐秘……”
昔时听得奇怪:“什么安营扎寨……这事你打算怎么办?要回趟山庄,拿银票换米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