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伍对自己的身体非常了解,他知道自己身体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的状况,知道它们的状态,能够承受什么强度。这是他认为自己唯一出众的地方,但是他现在很恐惧。
每一个生物对未知的事物都充满恐惧,更何况这种未知冲进了身体,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方伍不停的在脑海中勾画着完整的图画,同时思考着脑海中被灌输的知识,他很清楚这不会是个误会或者奇遇,而是一个阴谋。
方伍要阻止它,就必须找到它。
先着手的就是那张隐形的网络,可那网络看不见摸不着,就算是他能够感知自己的能量,以此作为标记,也只能显现非常短的时间,方伍并不确定,是不是还有更多隐藏的细腻的线路,他没有发现。
方伍是个执拗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既然自身的能量,很难对这个网络进行标记,那就用能够进行标记的办法。
能够给组织结构提供标记的方法,有很多。这东西只对能量有反应,其实更简单。
新世界,在末日战争之后,出现了大量的污染地,污染地里有着大量的辐射能量,这些能量不能被人类所用,它们太强大凶猛,在极短的时间内,破坏现有组织结构,哪怕只是接触很小的计量,都可能引发不可控制的变异。新人类在新时代之初,辐射是生存的第一难题。
所以,医疗上,对于被污染的定位,定量检测,都已经非常成熟。各类不同的污染样本,也被普遍的留存。就连学院的基础实验室,都有着非常多的样本,甚至方伍的手里就有三个密封罐。
测试仓里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却对空气中的辐射量有检测,方伍将密封罐打开很小的缝隙,警报就开始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
方伍狠狠的咬牙,运转体内的能量,引爆,疏导,加速,激发,从手指尖,激射出去的能量,划过被污染的空气,甚至产生了一种异样的亮绿色。
待能量射出,那种回吸的感觉果然又出现,方伍迅速将手指放在了密封罐的开口处,一种粘稠的,充满破坏力量的辐射能量,汹涌的跟着冲了进来。
他甚至能够听见,沿途的细胞瞬间大量变形死亡。就像是他指引着一群饿狼,走进了羊群,沿途有指引,没有对手。
这是极度痛苦的过程,藏在方伍身体内的网,也不再是虚拟的存在。
好在这种接近自残的方法,效果比预期的还好,测试仓内的感应器,非常直观的标注出他体内被污染的位置,在显示屏幕上,也用亮绿色由浅入深的标注出来。
不得不感叹,这是一件艺术品,不管是旧时代最复杂的线路结构,还是新时代最抽象的艺术,都没有办法和眼前的这幅图景相提并论。
方伍对这结构有着很长时间的研究,所以,在他的眼中,这每一根线,每一个转角,都更有冲击力,就像满天的繁星,交织在一起,在每一个点上充满了智慧。
这种转角能够增幅7%?
这二十几根线,都没有分支,是怎么完成感应的?
控制,控制在哪里?怎么可以这么搞?这么多东西混杂在一起,衍射的干扰怎么隔绝?这就是乱搞!
核心?方伍找不到核心,尽管知道它在哪。
方伍满脸都是潮红,他兴奋而又愤怒。
他已经同时开启了三个污染样品的密封罐,强度不同的污染辐射,在监视屏幕上体现为不同的颜色,呈现出来一副色彩斑斓的盛景。测试仓中的警报越来越尖锐,环境污染已经超过最高警戒,体征检测也已经接近了红线。
鼻子和耳朵开始流出血,手臂和背部的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皮下生出一块块褐色的斑块。这已经是他身体能够承受的辐射量的极限了。
方伍却好像浑然不知,他瞪着通红的双眼,盯着屏幕上的图片,不停的和脑海中的图画进行对比纠正,剔除一些多余的残影,让那图画更加清晰。
尽管这图画异常难懂,晦涩得好像经书,但方伍依然凭着自己的经验,一点点推算着,沿着一组组线条,确认着核心的位置。
方伍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天赋,但设计这幅网络的人,如果知道,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一个废物少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行基础解读,绝对会震惊到死。
线索逐渐在减少,思路却越来越清晰。那个神秘的系统,核心就在他的右胸,这不同于之前的猜测,而是真真实实的确认,监视屏幕上图案空白的中心,已经在方伍的脑海中补起,它就在球体的正中心,那个用五种复合材料铺设了18层结构的球体里。
不能显影,要么有着强大的抗污染性,要么有着强大的自我更新能力,这两点从体征检测系统中的数据就能看出,他整个胸部的能量代谢最快,它吸纳了他非常多的能量。
那就拼一拼,看看谁先受不了。
方伍解决问题的思路一向粗暴,既然它抵抗辐射是需要代价的,那就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污染的量级超过了它的承受极限,它就会现身出来。
想到这里,方伍又开心起来了。好死不死的,核心在他建造的球体里,而整这个球体,连同盘管加速和激发系统,方伍最看重的就隔绝性。这更像是某种叫做注定的东西。
方伍迅速用剩余的材料,做了一跟细管,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插进了手指头里,和激发口驳接在了一起。
然后,插进了一瓶污染物样品中。
方伍的系统是单向的,但是辐射这玩意,就像是蝗虫,哪里有空间,就往哪里钻,他们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的冲进了方伍的身体,那是个空腔,在空腔的尽头,有一个看不见的核心,散发着无上的美味。
似乎在一瞬间,方伍听见了一声惊呼和惨叫,一种久违的满足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