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都要先去拜访一下县里的老同志,这已是多年来形成的规矩。今天,刘江第一个要看的,就是老朋友穆子谦。
吃罢晚饭,穆子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了水果、瓜子、香烟,茶壶里已放好茶,茶杯洗得白净净的。县委办公室下午就通知了穆子谦,说刘书记晚上要来家看望他,他就让老伴朱莉赶紧地收拾准备。
今天上午,路雨虹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县信访局局长了。刘江把她找来,说要她陪着一块去看看穆子谦。雨虹推说不想去,理由是跟穆子谦不熟悉。刘江说还是去的好,正好借这个机会,听听穆子谦对他儿子穆嵚会说些什么,对下一步研究处理这个案子或许会有参考价值。雨虹见老局长再三劝说,就答应了。除了路雨虹,一起陪刘江去拜访穆子谦的还有县长劳广富,以及县委办公室范副主任。
两辆小轿车驶进郁金香住宅小区,稳稳停在五号楼一单元门前,四个人下了车,一块上到三楼,范副主任向领导介绍说,穆厅长住东户,穆嵚住西户,父子俩对门住。边说边摁门铃,丁零丁零只响了两下门就开了,穆子谦和夫人朱莉笑容可掬地站在门里,热情地往家里让。穆子谦跟刘江等人一一握手客套,说:“这么忙还专门来家看望我,谢谢,谢谢大家了。”劳广富说:“刘书记早就说要来,刚上任事多,推到今天才来。”说着又介绍路雨虹,“穆厅长,这位你认识吗?”穆子谦摇摇头,说:“面熟,一时记不起来了。”劳广富说:“她是路宽的女儿,路雨虹,刚任命的县信访局局长。”穆子谦恍然地说:“哎哟!瞧我这记性,小时候见过的,多年不见,都变成大姑娘了!你好,你好!”就跟雨虹握手。路雨虹说:“穆伯伯,不是你记性不好,是你的官做大了,贵人多忘事嘛。”穆子谦就笑。
一落座,朱莉就忙着沏茶倒水,劝大家吃水果嗑瓜子。刘江捏起一个瓜子,边嗑边问穆子谦:“怎么样,刚退下来还适应吧?”穆子谦说:“在位的时候好好工作,退下来就好好休息,看看孙子,帮朱莉做点儿家务,早哩晚哩去外头遛遛弯,挺充实的。”刘江夸奖说:“穆厅长一向心胸豁朗,哈事都能想得开。你虽说退了,但咱们的感情还在,家里有什么难办的事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见刘江深念旧情,穆子谦不禁想起一件往事,说:“记不记得前几年我在县里的时候,有一次你过来找我办事,中午吃饭的时候灌醉了你也陪醉了我,双双都醉成了一摊烂泥。还有印象吧?”刘江哈哈一笑,随手点了支烟,记忆犹新地说:“怎么会不记得?那一次是真的喝迷糊了,三天都没有缓过劲来。”路雨虹就问:“什么事高兴的,咋喝成那样儿?”刘江说:“有个朋友托我给他小孩在县里安排个工作,那天找到穆书记,老书记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给我这么大面子,让喝酒我能不喝?警惕一放松,就让老兄给灌草鸡了,酒吐了一地,嘴里净说些胡话,最后是怎么上的车都不记得了。”
唠了一阵子旧情,穆子谦就把话题扯到了穆嵚身上,问:“听说县委要派调查组,准备要查穆嵚?”
“是有这个想法,但没有最后定。”刘江故意留下余地。
“依我说就不要派了。我不是护犊子,我是说,我的儿子我知道,问题并不像职工反映的那么严重。我分析是有人在背后撺掇,故意跟穆嵚过不去。”穆子谦为儿子辩护着。
一说到这事,几个人的脸色都凝然了。路雨虹怀疑他在暗指自己的父亲,就问:“穆厅长说有人在幕后撺掇,能不能说出点儿根据来让大家听听?”
“呵呵,”穆子谦干巴巴地笑了笑,“路局长别当真,我只是随意说说。”
刘江知悉雨虹问话中的意思,却也没有太多在意,便说:“前两天,我接待过一次上访职工代表,他们反映的问题主要有三个:一是国有资产流失;二是职工身份转换;再就是历史上拖欠职工的集资款和欠发的几个月工资。老厅长,你对这几件事怎么看?”
穆子谦抱怨似的说:“今天广富在这儿,有关国有资产流失的事,让广富同志说。我就纳闷了,资产清算是政府搞的,穆嵚把它买下来是经过严密程序通过民主协商出售给他的,他就是想占国家的便宜,他有这个机会有这个权力吗?”
劳广富本来不想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掰扯这件事,见穆子谦把他扯上了,就搭讪说:“具体工作由主管副县长抓,一时我也说不太清楚。”
见劳县长不敢直言,穆子谦以为他耍滑头,就把脸扭向一边,气得直摇头。
“那另外两个问题呢?”刘江冲着劳广富问。
劳广富说:“其他两个问题应当分开来说,一方面,拖欠职工的集资、工资,资产清算时已经从企业净资产中扣除,由穆嵚负责偿还。另一方面,有关职工的身份转换,按说在企业改制时就应当一并把他解决了,但是,由于当时企业和县财政都比较困难,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给职工的补偿金,政府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决定暂时先把它挂起来,缓一缓再解决。应当说,企业职工身份转换,是企业改制不彻底遗留下来的问题,应当由政府负责解决。这样吧,除了瑞达公司,另外还有几个企业也有类似的情况,政府准备最近研究一次,拿出个方案,提交刘书记来审定。”
穆子谦说:“今天你们党政一把手都在,我再次申明,穆嵚绝不是那种鸡鸣狗盗之徒,如果他真的做了违法乱纪的事,别说你们放不过他,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轻饶他的。我老穆虽说不是多大的官,但也是个有着四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这点儿觉悟我还是有的。我提个建议你们看行不行,就按劳县长刚才说的,欠职工的集资款也好,工资也好,既然县里原来有规定,就让穆嵚想法还;职工身份转换不是说该由县政府解决吗?那就由县政府想法解决。至于所谓的国有资产流失,根本就是没有踪影的事,请你们相信我一次,调查组就不要派了,派了对我压力太大,我承受不了。”穆子谦言辞激昂,竭力想说服刘江。
劳广富安慰说:“别激动,别激动,老厅长是个什么人大家都知道,刘书记对你更了解,没人不相信你的话。”
听穆子谦如此言辞凿凿的为儿子担保,路雨虹不由得想起了爸说的话,想起了职工代表向她反映问题时列出的种种证据,谁是谁非,她不好断言,但查一查总是应该的,不查,怎么就能说穆嵚没问题呢?
在这几个人面前,路雨虹本来觉得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但到了火候上,她还是忍不住要说几句:“穆伯伯,我年轻,说两句你别见怪。这事要换上我,就让他们查去,查一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路雨虹从茶几上抓了几个瓜子就嗑。见大家一时寡言,又微笑着自我圆场似的说:“穆伯伯,你千万别以为我说话难听,我可是全都为了你。你想啊,假如县里依了你不派调查组,职工那头肯定不会同意,到时候上头领导批示让查,或者直接派人来查,岂不更加被动?”
穆子谦没有立即做出反应,心想话虽听着刺耳,但细想起来也有她的道理。他忍了忍没有对路雨虹发火,转而又想出一个不让派调查组的理由来。他说:“其实依我看,只要把身份转换和欠发的集资工资这两个问题解决了,职工自然就不上访了。至于所谓的国有资产流失,跟职工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没必要再去翻腾那些旧账。”
路雨虹听得不顺耳,心想这么大的官怎么事情一轮到自己头上就犯糊涂,正要开口反驳他几句,却被刘江制止了。刘江担心她跟穆子谦吵起来,弄得不好收场。急忙说:“老厅长,你的话我都听清楚了,心情我也理解,至于派不派调查组,容我回去进一步了解了解情况考虑考虑再说。不管派也好不派也好,我想你是老领导了,应该都能理解。”刘江半是认真半是敷衍地说,“今天就聊到这儿,抽时间我再来看你。”说着就站起来,同穆子谦握手告别。
送走了刘江几个人,穆子谦回到屋,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一屁股歪在沙发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屋顶,心中五味杂陈,乱如麻团。朱莉坐到身边,削了个苹果,递给穆子谦,劝说:“不要发闷了,应当相信咱的儿子,爱查不查,由他们去。”穆子谦边啃着苹果边说:“你就那么相信你那个浑蛋儿子,他要哄骗了咱咋办?不知你留心没有,刘江、劳广富说的话,全都是阴阳怪气的,在是否派调查组的问题上根本就没有给个囫囵话,怎么让我开心?路宽的那个闺女倒挺直爽的,她的话是不是就是刘江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话倒值得怀疑。”朱莉说:“咱都这把年纪了,架不住生闷气了,你要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呀!”说着就想哭。穆子谦长嘘了一口气,沮丧地嘟囔道:“唉!养儿子呢,都他妈的这么大了也不让人省心。”
俩人不想睡,就叨叨起穆嵚的过去。
老两口有三个儿女,大儿子诚实憨厚,没多少文化,给他找点儿事干,死活不肯,现在农村老家务农。女儿在县实验小学当教师,成了家,有了孩子,单门另户自己过。三个孩子中最数穆嵚长得精俏,要长相有长相,要文化有文化,成了穆家最能拿得出手,最被寄予厚望的人物。
穆嵚自幼灵性,天资明显强于前边的两个孩子。穆子谦常向朱莉夸口:“三虎出一豹,三子出一孝。将来能接他班光耀穆家的人,非小三莫属。”孩子不管不成材,穆子谦对穆嵚的管教可谓是点滴在心,细致入微。小的时候过年,来家拜年的人总要给孩子压岁钱,有人给,穆嵚就要拜年的人一走,穆子谦就教训儿子不准要别人的钱。穆嵚不懂爸的意思,瞪着眼反问为啥?穆子谦说,老师不是经常给你们讲雷锋叔叔的故事吗?学习雷锋叔叔就要学习他拾金不昧、大公无私的精神。穆嵚犟嘴说,这钱又不是拾的,是他们给我的。你当你的官,我挣我的压岁钱,关你啥事?穆子谦见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伸出巴掌就打,边打边骂儿子没出息。
上初中的时候,穆嵚经常领着几个女孩子来家玩,又喝酒又抽烟,弄得家里乱糟糟的。有一次被穆子谦碰上,训教说:“明年就要考高中了,不知道学习,就知道贪玩!”穆嵚不服气地说:“作业做完了,玩一会儿都不让?”穆子谦继续训教:“你都十五六了,整天跟一伙女孩子在一起,成何体统!”穆嵚犟嘴说:“女孩子怎么了,我喜欢她们。”一句话把穆子谦惹急了,轰走几个女孩子,喝令穆嵚跪下,抡起拳头就打,边打边责问:“说,以后还跟不跟女孩子玩?”穆嵚坚强得像个英雄,梗着脖子不吭声,眉头皱都不皱一下。朱莉疼儿子,要扶他起来,穆子谦不允,说:“不要管他,不答应就让他跪到天明。”
在穆子谦的严格管教下,穆嵚还算争气,不仅读完了高中,而且还考上了南方的一所专科学校。一毕业,穆嵚突然给父亲说不想回老家了,想留在南方打工。穆子谦听了立时就气炸了肺,电话上又是吵又是讲道理非要逼穆嵚回来。胳膊别不过大腿,穆嵚终归还是乖乖地回来了。
回来不久,做父母的就给穆嵚娶了个媳妇,媳妇叫杏花,虽然说不上多漂亮,可也算得上是个会持家过日子的贤妻良母。穆子谦琢磨着,儿子成了家有了孩子心思就老成了安稳了,不再去想那些经商做买卖的事了。
穆子谦当时还当着县委书记,给儿子安排个重要岗位完全不成问题。县里所有的党政机关任由穆嵚挑,两年里头调换了三四个,到头来哪个单位也拢不住他的心。穆嵚对父亲说:“你儿子压根儿就不是个从政的料,你就饶了我吧,我实在受不了衙门里的那种清苦,更受不了各种清规戒律的约束。也许你给我的遗传基因发生变异,你对当官感兴趣,我却喜欢务工经商,让人干不喜欢干的事,简直不如去坐监。你要真的希望儿子有点儿出息,就把我放到工厂,先当个副总,干一两年再给提拔个正的,保证能给你干出点儿名堂来。”穆子谦没有办法,只好依了儿子,就把他安排在县机电设备制造厂当副厂长。
上任那天,穆子谦亲自把穆嵚送到厂里,并当面向路宽交代:“老路啊!儿子就交给你了,愿打愿罚,你这当叔的就看着办。别的我不求,只求让他跟着你学点儿真本事,将来能有些出息。”路宽疑惑地说:“县直机关多少好单位,干吗把孩子安排到这里,是学伟人的吧,先放到基层锻炼锻炼?”穆子谦说:“不管怎么说吧,培养下一代义不容辞,你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管教,出了问题,我是要找你算账的。”路宽说:“穆书记,儿子到了我这你就放心吧,保证不会让他走了歪道。”回头又问穆嵚,“老侄子,学的什么专业?”穆嵚说:“电子专业。”路宽说:“那好哇!正好专业对口,好好干,要不了几年你老叔就该退休了,接我的班看来非你莫属了!”穆嵚说:“谢谢路叔的关心,今后厂里有什么难事,尽管交给我来做,我办不了,背后不是还有我的老子吗。”路宽说:“那是,那是,有你爸做咱们的后盾,厂里的事就好办多了。”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烦,年纪轻轻的,动不动就把老子抬出来,一听就是个仗势的主。
当上副厂长头一两年,穆嵚干得还算可以,对分管的工作很尽心,常常加班加点,日夜忙碌,工作有声有色。路宽心里高兴,觉得穆嵚是个好苗子,就加紧培养,指望穆嵚将来能接好这个班。
谁知过了不到两年,穆嵚就变了,工作懒散,喝酒不论点儿,班也不值了。喝醉了还经常发牢骚骂人,骂路宽老不死的,站着茅坑不屙屎,厂长的位子一直不给腾,要让老子等到何年何月。骂了路宽,还骂几个副厂长,骂他们都是饭桶,一堆文盲,只会摆老资格,什么都干不成。还说,有一天我当了一把手,非把他们当垃圾清理出去不可。路宽见穆嵚一天天颓废,自己作践自己,心里很难过,就跟他谈话,有两次还在班子会上,当着全体班子成员的面,批评穆嵚的自由主义表现。这时,穆子谦已经调到省里当副厅长,瞅着他回来的时候,路宽借去家里看望老书记的机会,顺便把穆嵚的情况说给穆子谦。穆子谦先是斥责儿子,听了穆嵚的辩白,又觉得儿子有理,鼓励说,老路他干不了几年了,要学会韬光养晦,学会默默坚持,等他退下来,厂长不就是你的了?
还没等到路宽退休,一个机会突然就从天上掉了下来,穆嵚抓住企业改制的机会,一下就当上了瑞达公司的总经理。
老两口正在家里念叨儿子,穆嵚就推门进来了,脸被酒烧得涨红,手里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进门就说:“爸,妈,知道你们没休息,送点儿吃的过来。”说着就把东西放在茶几上,挤在穆子谦和朱莉中间坐下。
“拓拓睡下了?他感冒好点儿了吧?”朱莉惦记孙子。
“妈!开口就问你那宝贝孙子,就不知道关心一下你的儿子。”穆嵚把头歪在朱莉的怀里,孩子一样撒娇。
“起来,起来,我有话跟你说。”见爸叫,穆嵚就坐直了,“刘江刚从家走,碰着他们没有?”
“没碰着。是来看望你的吧?”穆嵚说。
“何止是看望,可能也有摸底的意思,一晚上谈的都是你公司上访的事。”穆子谦说。
穆嵚目不转睛地望着父亲,心存侥幸地说:“有你在,刘江怎么着也得给你个面子,调查组是不是决定不派了?”
穆子谦摇摇头,深沉地说:“没有那么简单。”
穆嵚说:“爸,你老的身体要紧,不要为这事太上心。”说着便跑到厨房,拿来碟子筷子,将塑料袋里兜来的几个菜倒置到盘子里,朱莉从酒橱拿出一瓶茅台放在茶几上,穆嵚打开瓶子倒上酒,与父母边喝边谈。
朱莉心疼地说:“嵚儿,看你是喝过酒的,少喝点儿吧。”穆嵚说:“没事妈,酒劲已经过去了。”
穆子谦说:“我再问你一次,你一定要跟爸妈说实话,侵占国有资产的事究竟有没有?”
见穆子谦神色凝重,穆嵚说:“爸,要说有事,也就是之前你给盖旭永打过一次电话,让他照顾我一下,尽量把厂子卖给我,仅此而已。”
“你爸担心的就是这个,盖旭永为了感激你爸的提拔之恩,会不会帮你做什么手脚?”朱莉忧心地说。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穆嵚断然否定。
儿子的话触动了穆子谦,疼怜之情溢于言表,抚慰道:“儿啊!不是爸不相信你,我是想,你要真的有事,说出来爸好替你想想办法,通融通融。你是爸唯一的指望,爸不能看着你……”
穆子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端起杯,跟朱莉和儿子共同喝了一杯,接着说:“不管刘江派不派调查组,你都要尽快把职工上访的事摁下去,给刘江垫个台阶下,好让他在别人面前说得起话。”
穆嵚轻蔑地说:“没啥大不了的,事都是文涛、田葫芦挑起来的,当初是他们没有买到企业才对我怀恨于心。只要略施小计,摆平两个毛贼只是小菜一碟。是我原来太轻视他们了。”
见儿子如此不经世,穆子谦指教说:“别只看表面的东西,你能保证背后没人操弄?”
“你说谁?”
“路宽。”
“路宽?我没有得罪他呀。”
“你抢了他的厂长位置,他能高兴?”
“一个下台的孤老头子,量他折腾,还会折腾到天上?”
“不要忘了,他可是最早的建厂元老,几十年一直在一把手的岗位上,厂里的上层中层哪个不是他提拔的?有几个工人不是经他手招进去的?告诉你,他就是只死虎,躺在那儿还吓人哩!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来了个刘江,还有路宽的女儿路雨虹,几个人搭起帮来整你,没事也得剥你一层皮。儿呀,凡事都要想得复杂一些,大意不得呀。”
“还是老爸的城府深,你说,下步我该怎么办?”
“想法做做路宽和路雨虹的工作,只要他们父女俩不在幕后鼓动,上访职工自然会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