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生寒,那一夜秋风,吹的人不明所以了。忘记了阴晴圆缺,那一刻,悲伤入眼。朦胧的月,迷离的人,那是回不去的游子最失魂的季节。往事如同烈酒一般,用唏嘘与爱细心去酝酿,却只能饮得一口灼烫留在喉间回荡。
高台的顶端,一个人,望断东南,横绝西北。身后名剑无瑕的剑光,确实永远都抹不去的百年伤痛记忆。谁明白,荣耀的背后的伤疤有多疼痛?却是此后再难放下的沉重。
齐无涯……你的肩膀,到底能担起多少的重量?
月光里,扬起那黑白不明的长发。月光里,分不清谁把叹息悄悄放下。
“是什么成就了我们?又是什么,改变了我们?梦最初的轨迹,是否还是如初生时那样分明?”
灯火已经熄下,黑暗湮灭最后一道光影。人,却未曾停下。不是不愿,而是不敢。任往事翻腾着,任记忆云涌着……
那寒光过眼的一刹,剑上,仅留下一抹微热。
背后的人,惊诧;凋谢的人,无心。他双唇微动,却再也无力提语。他双眼含意,却无奈力尽。背后,朱红染就万里长霞,一身,孑然天涯再无情。流淌的静河里,有人仗剑而歌:“一抹朱霞残万里,从此再非红尘人。”
也许渐行渐远的人,永远也无法知道死者最后的话语。也许,只有上天听的明白,那是他在人间留下的最后一声感谢。
那危楼倾塌的一刻,就连天地也失了颜色。人心,惶惶。这轰然一声巨响,响尽了无奈,问遍了苍生:天地,为何不公?
玉帛代替了战鼓,新楼取代了旧楼,新人,也取代了旧人。
“岁月,太荒唐……”喃喃呓语,到底,是入了戏的人,还是成了真的戏?
“荒唐呀,荒唐。连你都觉得荒唐了,那必定是荒唐得不一般了。”慕清绝突然说道,“你果然在这儿啊!”
“不然呢?”齐无涯纹丝不动。
慕清绝无奈地摇摇头,说:“你果然一点没变!”
“否则呢?”齐无涯面无表情。
慕清绝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说:“你依然很讨人厌。”
“不过呢?”齐无涯气定神闲。
慕清绝开始抓狂了:“不过快说正事了!”
“苏染呢?”齐无涯语带关切。
慕清绝差点气得吐血过去,说:“……已经休息了、”随后他望向灯火最后熄灭的地方,“大概明日就会恢复了吧。”
齐无涯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于是咳嗽了几声,说:“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说起来,你去年就说找个妹纸了,妹纸呢?”慕清绝故意朝四处张望,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来。
齐无涯迅速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说:“我们还有正事呢。苏城,你打算怎么办?”
慕清绝心里一阵鄙视,嘴巴里却说道:“苏城……现在顾踦的肉身还没完成,我无法全力一搏。但是,南鸢无尘的立场我必须弄清楚。所以,我得亲自去试探一下南鸢无尘。或许,青竹韵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只有他们和苏城离得最近,唇亡齿寒,他们定然不会坐以待毙。但是四大奇象的消失、夺天印现下无人能用,这是我们最好的条件。”
齐无涯沉默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说:“可以,就按你所说的去做,再者,我也要看看现在他们的本事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山林啸晚,一眼云烟一眼因;西山染半,一处人家一处恨。荒凉的草地,相隔着阴阳两界,冷眼这人世春秋。那一年惊世的一恸,在今日,早就负于了寂静的沉默。春风绿过一川烟草,花开一季,原只为化作春泥却无意护花。一切的一切,原只是一场戏,而他们,也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只是有的人太过认真罢了。
“苏城居然在一夜之间就倾覆了。这样的速度,很可能苏城内部也有很大的问题,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青竹韵除了你们以外,其他人我都遣返回家了。如果魔界是真的凭绝对的实力碾压苏城的,恐怕青竹韵也难以保存了。”青竹韵首座之上,依旧是孑然一身,却再也无了那曾经睥睨神州大地的背影。巨大的变迁,历史的洪流,纵使所有人都会记得,但所有人都不会因此而停下。无尽的杀伐争斗,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题,没有人会在意,善良,是阴谋算计的开始。
自从接了这五幡令,这里,再也没有以前的安静了。
台下一阵骚动,但是很快就又安静下来,宮肃推开椅子,说:“探子的回报,我们实际所知道的信息少之又少。想必是敌人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贸然行动,只会造成更多的损失。但是敌人既然来了,必定对我等有一定的了解,说起来,我们很是被动。唯有知道他们的底线,我们才有机会把握战机。我希望四师姐和五师姐陪我往苏城一窥究竟,另外,还需要师傅的那件保命之物。”
首座之上,黑瞳流转,将明未明,思绪缠绕间,却道:“可以,此去多加小心。对方的实力,或许非是我等可以预测的。”
说罢,于掌间,一颗散发着绿色幽光的珠子乍现。
“凝魂珠,此物妥善利用。”
宫肃接过凝魂珠,眼神一凛,说:“明白。”
推开窗,最不惯的,是曾经一心向往的景色;最不透的,是昔日真真切切立下的信仰。那当初的世外桃源,今日却只能堪堪入目。叹只叹,世事难料。一眼比一眼的沉重,压得这山河大地断在一声喧嚣。还有,当初自己舍命保护的人,应该无恙吧……
门外,断断续续的的敲门声不经意间跌入耳房,苏染提声问:“谁呀?”
“苏姑娘,慕轩主在昨日的亭子上等你。”居然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奇怪了,这女丫头是从何而来……想来昨日她可是一个人也没见着。苦思冥想的苏染偶然瞥见窗对面的亭子上的那个白色身影,这才想起慕清绝还在等着呢,于是匆匆下楼去。
苏染是知道这亭子在山上的,但是不知道这山其实还是挺高的,也就千百层楼梯而已。这大概是清绝哥哥早上起来锻炼用的吧,苏染如此想到。只是可惜慕清绝从来都是一个懒到死的人……一聚神,一凝气,再眨眼,苏染已是在慕清绝眼前。
“雪儿……你这是饿坏了么?”
刚到亭上,慕清绝那似笑非笑的声音便已经在耳畔响起。
“唔……明明是这山太高了!那清绝哥哥是怎么上来的。”苏染忍不住问。
慕清绝摇着扇子,又指着对面的窗户,说道:“……从那儿直达的。”
“这明明比我还着急嘛!”苏染一阵无语。
慕清绝用手比划了两下,接着用扇子拍着头,最后才把什么转过去背对着苏染,说:“额……这个不是问题!雪儿你可以开始吃饭了。”
苏染很好奇慕清绝为什么转过身去,问:“清绝哥哥……你怎么了。”
“没有。”慕清绝咳嗽了几声。
“其实吧……这扇子不太适合你啊清绝哥哥。人家都是越扇越聪明,而清绝哥哥你是相反的!”苏染穷追不舍。
慕清绝转回身子,问:“神马?!”
“……我说,我要开动了!”
于是慕清绝深表同意地点了点头……
“雪儿啊,你是喜欢下雪呢还是这里的景色?”慕清绝煞有介事地问道。
苏染想了想,说:“下雪看着习惯一点,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恩。”
而另一边,齐无涯静坐在河边,甚是清闲,于是自言自语道:“没了瑾瑜,耳根子还真是清净啊!”
“诶?这天怎么我没说变它就变了?奇怪……”说着,齐无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已经撑起了一把伞:“好一阵怪雨……”
伞上,传来一阵阵碎响,齐无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把手伸向伞外:“雪米……莫非是……”
“哈欠……”慕清绝看起来有点精神不振,裹着一袭长裘,就差跳火炉里去了。
苏染刚要说什么,忽闻身后有人幽幽地说:“果然是你!”
看着头顶着一窝子的雪的齐无涯,吓了一跳,以为是遇到鬼了,于是不经意间笑了出来。而米清绝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是逸之你啊!多大人了,还装鬼吓人。我刚要找你呢,我得去准备一下今晚去苏城要用到的东西!”
不等齐无涯回答,慕清绝立马拉住苏染的手,低声说:“先跑啊雪儿你怎么比我还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