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你们这帮孙子,没一个安好心的。”郑小勇嘴里骂着,抽出张牌来扔了。
“哈哈,谢啦,勇哥!”旁边一男的抽出张牌来,压住郑小勇的牌。
郑小勇又输了!郑小勇不情愿地拿出钱扔给那男的。
“不玩了,不玩了,全他妈贡献给你们这帮孙子了。”郑小勇站起身来要走。
一只手压在他肩上,“勇哥,别在意这几个小钱,来来来,抽支烟。”一只点好的烟递到了他嘴边,郑小勇看了眼说话的人,张嘴咬住了烟,又斜眼打量着来人。
这人戴副墨镜,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他是汤中意。
汤中意拍了拍郑小勇的肩膀,说:“走,咱们出去聊聊,谈点生意,给你送点赌资。”
郑小勇看着汤中意半信半疑,但因为钱的诱惑,他的脚还是跟着汤中意出了门,钻进了门口一辆黑色的尼桑车里。
汤中意手放在方向盘上,一只手中夹了根烟,不急不慢地开着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郑小勇问道:“你是什么人,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汤中意侧过脸看了眼郑小勇,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跟你谈的生意,你一定感兴趣。”
郑小勇问:“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生意。”
汤中意说:“别急,一会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不一会,汤中意带郑小勇到了一个幽静的茶馆,他要了个包间。汤中意坐下后摘掉了墨镜,露出一双小眼睛。郑小勇狐疑地打量着汤中意,他印象中没见过他。
汤中意要了壶茶,给郑小勇倒了一杯,说道:“勇哥,我还是先介绍下我自己吧,我叫汤中意,是个无业游民,做点替人排忧解难的营生。如果勇哥有兴趣向道上的兄弟们打听打听,兴许能了解我一点点,我这人没什么坏心眼,乐于助人,哈哈。我听说勇哥喜欢小赌,苦于赌资不够,总是有上顿没下顿的,难堪的时候还被人追着讨债,进过几次局子。我不是揭勇哥的伤疤啊,我有过那种经历,也尝过那种滋味,不好受,心里好像有几百双小手在挠挠。我可以给勇哥指条道,包你以后不再为这点赌资发愁。”
汤中意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卖关子,从烟盒里抽了根烟递给郑小勇,然后给自己抽了根点上了,狠吸一口,吐出一阵烟圈,斜着眼睛看着郑小勇。
此时郑小勇的心里被汤中意说得痒痒的,顾不上抽烟,忙问道:“什么道儿?”
汤中意说:“勇哥,别急,先抽会烟,喝点茶,我慢慢说给你听。”
郑小勇不耐烦地说道:“快说吧,你要忽悠我,我就走了,没工夫陪你磨叽。”
汤中意说:“我是真心实意地给你指道儿,怎么会忽悠你呢。”他把手中没抽完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你守着棵摇钱树,得用点脑子嘛。”
郑小勇盯着汤中意,狐疑地问道:“你说我妹?”
汤中意点头,“没错,她有环辰10%的股份,这么大棵摇钱树你不摇怎么来赌资?”
郑小勇问:“你想打她的主意?”
汤中意笑道:“我一个无业游民,打她主意干嘛,我就是想打也没那本事呀,我才几斤几两。我是替你划算,你不是靠着她过日子吗,她的钱要没了,你还怎么过日子。是这样的,我听说环辰现在情况很不妙,产品出问题,人家在索赔,而且建厂房的资金链又断了,向银行贷不到款,听说银行要收那块地皮抵债,供货商们也在逼讨货款,环辰极有可能会破产。到时候你妹手中的股权一文不值,还有可能要背一大笔债,你别说小赌,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
郑小勇一惊,他听说过环辰的情况不妙,但没想到会坏到可能把他和郑小宛推到如此境地,不禁有些慌了,问道:“你这些消息从哪里来的,你别讹我,我可不信这套。”
“你出门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是不是讹你了。”
“那你说怎么办,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指一条道吗?”
“其实这道根本不用我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做,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我是个糊涂人,看不清楚,你还是明说了吧。”
“很简单,卖掉手里的股份,以环辰现在的资产核算,你妹没准还能拿到几千万。如果现在不卖,到时候环辰破产了,别说几千万,连几千都拿不到。”
“可是现在环辰资金链都断了,哪里还能拿出几千万啊。”
“环辰现在架子还搭着没倒下,有几个外人知道环辰的内幕,外面看起来不还是风风光光的吗?苓城有钱没处放的人多的是,拉个人替你妹垫背不是难事。”
郑小勇听汤中意说到这里,明白他的意思了,嘴角不由得浮出一丝阴笑,从汤中意的烟盒里抽出根烟来,点燃了放到嘴边,抽了几口,吐出阵烟雾,盯着汤中意的脸说:“小子,你比老子还阴。说吧,你给我指这条道的好处是什么?”
汤中意一笑,说:“我是个无业游民,就是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化点缘,混口饭吃。我这人没啥能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会跑跑腿,牵牵线,搭搭桥。勇哥要是觉得我这条道可行,我就帮勇哥跑跑腿,事成之后,勇哥给我点吃饭的钱就成。”
郑小勇笑了笑,沉思了一会,说:“说实话,我个人倒是挺认同你指的道,但是股权不在我手里,在我妹手里,得她点头,我说了不算。”
汤中意说:“听说你妹很听你的,她是个明白人,你只要跟她讲清道理,她会点头。”
郑小勇没说话。
汤中意又说道:“其实不用我多说,你只要稍微用下脑子,就知道你妹目前的处境有多危险了。她虽然有环辰的股权,但她不参与环辰的经营,所以不清楚环辰的内幕和面临的危机。说白了,她就是一瞎子,回头人家趁破产前把钱都卷走了,你们兄妹还在那儿傻傻地守着,然后莫名其妙的背一身债务。”
郑小勇一愣,看着汤中意,眼睛发直。
汤中意见状,趁热打铁,说道:“所以你一定要尽快说服她,以免夜长梦多,不然的话,我就是给你找到了有钱的主,可是环辰的内幕公开了,人家还会要她的股权吗?”
郑小勇说道:“我知道了。这样,你给我个实话,你混的那口饭是多少?”
汤中意故意笑而不语,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然后向郑小勇伸出食指。
郑小勇说:“1%?”
汤中意摇头。
郑小勇问:“10%?太黑了吧?”
汤中意笑了笑说:“真要等到环辰破产,你妹的股权就只是一张废纸了。再说了,苓城有钱的人是不少,但人家脖子上顶的毕竟是人脑,不是猪脑,没那么容易抱着一堆钞票往坑里跳。我也就是在这个道上混的时间长了,有那么点儿人缘,人家信得过我,我也能帮一些人搭一根线。不过做生意是你情我愿,你要不愿意,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妹的股权一文不值,我也就不操这个心了。反正哪里都能混到口饭,饿不死我。”
郑小勇沉思了一会,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是这股权在我妹手上,说来说去钱还是她的,我要找点乐子还得向她伸手,还得看她脸色。”
汤中意笑道:“你如果按照我给你划算的,钱自然会乖乖地跑到你口袋里来。”
郑小勇阴笑了下,说:“你不会是想害我妹吧,我可警告你,我就这么一个妹。”
汤中意说:“我跟你妹无冤无仇,我干嘛要害她。我就是想挣点小钱,另外帮你弄点赌资而已。你要不信我,那就算了。”
郑小勇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我信,我信。”
汤中意笑了笑,又抽出根烟点燃了,吸了一口,冲郑小勇吐出一个烟圈。
郑小勇也笑着,冲汤中意吐了个烟圈,两个烟圈碰撞着,交织在了一起。
3.那个人已经渐行渐远
郑小勇回到家,郑小宛正跟三个女人在客厅打麻将,这几人都是有钱有闲一族,经常结伴逛街做美容、打牌之类的,分别叫何雅云、曾琳芝、胡莉莉。何雅云结过三次婚,三次婚姻给她带来了三笔丰厚的赡养费,足够她花销到下辈子。郑小勇看中她的钱,经常跟她眉来眼去的,两人也有些瓜葛。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何雅云和胡莉莉手中都夹着细细长长的女士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显然这牌打的时间不短了。
何雅云见了郑小勇,眼中闪过一丝亲昵的笑意,郑小勇也冲她笑了笑,走到郑小宛身后,说道:“手气怎么样,有没有把她们三个美女的钱多赢点过来呀。”
郑小宛撇了下嘴说:“哪有啊,把老底都输给她们了,三打一,太欺负人了。”
何雅云说道:“前天你在我家一吃三,咱几个输得只剩裤衩了,你怎么不说你过分。”
曾琳芝发了张牌,对何雅云说道:“是你只剩裤衩了,咱们几个还是穿着外裤的。”
胡莉莉也跟着起哄,对何雅云说道:“你那是自愿脱的,倒是让咱们饱了眼福,蕾丝花边的,哈哈。”说着瞟了眼郑小勇,冲他坏笑。
郑小勇装糊涂,故意对何雅云笑道:“这么性感啊,想勾引帅哥呢?”
何雅云白了郑小勇一眼,说:“听她们胡说。”又骂曾琳芝和胡莉莉,“你们两个骚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穿的蕾丝内裤。”
胡莉莉笑着骂道:“死相。”紧接着大叫一声,“和了!”把跟前的牌一把推倒了。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洗牌。
郑小勇帮着何雅云打了几局,刘妈做好饭菜,大家吃完饭,聊了会儿天各自回家了。
郑小勇半躺在沙发里,拿着牙签剔牙,郑小宛在一旁吃水果。
郑小勇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道:“小宛,你最近见过陆宇没有?”
郑小宛一听陆宇两字,心里就有气,说道:“连个魂都见不到,他躲我还来不及。”
郑小勇说道:“也是,公司烂成这样子,只怕很多人想见他也见不到,听说供应商每天都堵在门口要债呢。唉,这几天我琢磨着公司的事,挺替你担心的。”
郑小宛淡淡地问:“怎么了?”
郑小勇坐直身子,看着郑小宛,说道:“公司现在内忧外患,要是破产了,你手里的股权还值几个钱,没准这栋房子都有可能被卖掉,咱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郑小宛看着郑小勇,问道:“没这么夸张吧,说得怪吓人的,别危言耸听了。”
郑小勇说:“咱俩是亲兄妹,我吓谁也不可能吓你呀,我吓你有什么好处。我是在帮你分析问题的严重性,你不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成天不是逛街做美容,就是关着门打麻将,哪里知道公司现在到什么地步了?陆宇那小子现在变心了,也不会跟你讲实话,只会拉着你,用你的钱垫底。公司如果起死回生,他也不会念你的功劳,仍然跟乔诺好,万一公司死了,你的钱也就打了水漂,你说你这么牺牲值不值?”
郑小宛默然不语。
郑小勇继续说道:“小宛,咱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想想咱们以前的苦日子,那叫人过的吗?我只要一想起饿肚子的事,胃就疼呢。再想想咱现在的日子,舒舒服服的,有吃有喝的,你说这都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咱们有钱了,想吃啥吃啥,想买啥买啥。所以,这世道只要有钱就有一切,没有钱什么都是空的。”
“好啦,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好说的。一天到晚跟我钱钱钱的,钱就是你的命。”郑小宛不耐烦他老话重提,她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手一挥打断了他。
“这叫警钟长鸣,牢记过去的苦难,才能守住现在的幸福。”
“你一天到晚给我鸣,我的耳朵都要被你鸣聋了。”
郑小勇一笑,说道:“真的吗,我看看。”他起身到郑小宛身后,低下头要看她的耳朵。
郑小宛头一偏,白了他一眼,“你这双狗眼里只看得见钱看得见病吗,哪天我病死了你也看不见的。”
郑小勇嬉皮笑脸地说道:“我的好妹妹,可不许你这样骂你亲哥啊。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嫌我唠叨。我这几天琢磨这些事啊,挺担心的,我想了一法子,你想不想听?”
“说吧,别老话一套套的让我耳朵受罪就成。”
“哪能呢。我是这样想的,现在也不知道环辰会死还是能扛下去,再说真要到快死的那一天了,也不会有人给你准信。与其这样担着心,不如把手里的股权卖掉换成现钱合算,反正陆宇对你也不实心了,守着谁不如守着钱踏实。你要真觉得太闲了,也可以拿着这笔钱找家有潜力的公司投资,照样做你的大股东,怎么着都比在环辰强。”
郑小宛心里一怔,明白郑小勇的意思了。说实话,陆宇对她这个样子,她的确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不甘心。当年他那么爱她,甚至可以为她去死,为什么一转身就变了。嫌她年老色衰,不能生育?这些硬伤时常抵着她的胸口,让她痛不欲生,却又说不出口。可是,如果放弃他不就成全他和乔诺了吗?这怎么可能呢?她一百个不愿意,一万个不甘心。她不是不明白,人们最大的敌人正是不甘心,可是无计可施,因此败在它手中。不甘心也是人们内心的魔障,人会随着它变得疯狂,变得不可理喻。郑小宛觉得自己正处在一种边缘地带,如果有人在她背后推一把,她有可能掉进万丈深渊。这些痛苦她没人可以倾诉,包括郑小勇,她都无法说。
郑小宛沉思了一会,看着郑小勇,看得郑小勇心虚,他忙解释道:“小宛你可别多心以为我要打你的主意,打死我,我也不会动这念头,我是真心实意为你好。”
郑小宛冷冷地问:“环辰的资金链都断了,还有钱买我的股权吗?”
郑小勇说:“环辰没钱,咱们可以找有钱的人啊。”
郑小宛说:“谁愿意拿着钱往坑里跳。”
郑小勇阴笑了下说:“你给人家描绘出一个高楼大厦,那不就不是坑了吗?”
郑小宛嘴角一撇,说:“你以为人家脑子进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