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和一个情圣聊天，我们边走边点头，我们俩聊到了一个共识——恋爱中认真的那个人受到的伤害最多。爱情是一场诡计多端的游戏，太认真就会被对方涮。处男和非处男一夜之间就有了区别。而一个男孩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却是需要一场场爱情的悲剧来洗礼的。
没有人愿意当悲剧英雄，只是有时候我们身不由己。
何必对爱情认真呢？可是除此以外，我们还能对什么认真呢？
情圣有多少女人呢？情圣有两部手机。有一次我趁他拿着一部手机去打电话的时候，我玩他的另一部手机，无意中看到他的电话簿，我吃了一惊。不是因为我看到了很多女人的名字，那没什么的，我手机里的女孩名字也不少。而是因为我看到了无数的编号。老婆一，老婆二，老婆三，老婆四，就这样一直数，翻了好几篇，一直数到老婆二十四，终于换了，开始宝贝一，宝贝二，宝贝三，一直宝贝下去，又翻了几页，这才终于看见几个人名。很明显，你不能管你同桌叫老婆，也不能管宿舍门口阿姨叫宝贝，那这些人又是谁呢？我问他。他已经走回来了，看见我拿着他的手机，于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这些都是跟我分手了的女人，我现在手头上拿着的这部手机里的号码是我现在还保持着联系的女人，这部手机的电话本装不下了，所以我就把一些好久不联系的女人的号码存在你拿着的那部手机里了。
我特好奇一点，我问他，你有记下这么多宝贝一、宝贝二的名字吗？他说，确实记不过来这么多人的名字。所以才统一叫宝贝。你一叫，她答应，就成了。干吗叫名字？万一叫串了怎么办？
我接着问，那这些女人就没一个发现你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他笑了，他说，哪个女孩睡醒了会突然心血来潮眨巴着大眼睛问她身边躺着的光屁股的这位她叫什么？天下有这么傻的女孩吗？
我想想，确实没有。
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搞这么多女人有什么好处。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好处就是，以后如果犯案了，警察都甭想逮着他。祖国各地大江南北总有女人会为他预留一扇门，一盏灯，一张床。警察如果想把每个女人都调查清楚了，非得组织一次全国严打不可。除此以外，我觉得搞这么多女人简直就是找罪受。一想到还要给那么多女人花钱我就头疼。情圣说我这辈子注定当不成花花公子，当要饭的叫花子倒是很有天赋。
我在开始讲述我的乞讨爱情的故事之前，先讲一个与情圣有关的故事。我相信很多人都关心情圣是怎么当上情圣的，不过我要讲的不是这段经历，大家都学会了怎么当情圣，这个社会就乱套了。我想讲讲情圣在当上情圣之前的一段故事。与爱情的残忍有关。
情圣以前在广州读初中。还在读初中的时候，身边就已经围绕着好几个小女孩了。那种小女孩我们见过太多了，她们长得还不错，长发飘飘，下巴尖尖，笑起来甜甜，没事总喜欢咧着张小嘴，露出黄牙，故作蹭吃蹭喝的无赖状。普天之下，除了这帮疯丫头，就是想变成跟她们一样的疯丫头。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女孩喜欢装嫩扮可爱很正常。女人们最怕长大。她们整日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打扮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上。在这个社会里，只要你漂亮，你是个充气娃娃也有男人抢着要。所有杂志的封面女郎都在比拼谁更漂亮，谁胸更大，有智慧的女人是没有资格登上女性杂志封面的，因为她们通常都不被当作女人。我们的社会充满了低俗的幽默。
而她和她们不一样。那个女孩，她衣着很朴素，夏天总是穿一件麻制的衣服，由于洗涤的次数太多，白色的面料有些发黄。她头上没有任何饰物，头发只是用便宜的黑色卡子卡住。她眸子中，是一潭清澈的湖水。她很漂亮，也许不如那些喜欢打扮的女孩更引人注目，但你离开阳光，转向角落里，她的安静，使她看上去不那么刺眼，你会觉得很舒服。你会鼓起勇气靠近她。
那时候他读初三。他高个子，篮球打得好，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有一天打完球，他发现自己的书包里藏着一瓶冰镇的可口可乐。一开始他以为是谁误装的，也没当回事，打开就给喝了。可后来，这种奇怪的事情每天都发生，持续了一个星期。他一直也没有发现是谁干的，因为操场上人实在太多了，他又忙于训练，没办法总盯着书包看。于是他拜托了一个哥们专门监督书包，就这样，他们逮到了那个女孩。女孩的肤色很白，这是她给他留下的第一个印象。
他问她，为什么送我可乐？女孩说，有一天，在校门口，看见你喝一瓶可乐，觉得你很酷。
我只能试图描绘一下这个情景，一个帅哥，蹬在自行车上，由于刚运动完，在水龙头下冲了凉，头发贴在脑门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隐藏在发丝的遮挡中。胸口的背心已经透明，贴在胸肌上，随着呼吸胸膛有节奏的起伏。可口可乐的透明的黑色的液体泛着泡沫从他的嘴角旁边流下，流过他敞开的胸膛……说实话我无法体会这一情景的美感，但对于一个女孩，她感到的东西很简单，属于那个城市的明晃晃的夏天里，一点点燥热，在手心涌动。
于是她决定每天买一瓶可乐，只是为了每天看到他。
于是他每天都有一瓶可乐喝了。
他那时候学习不错，不过她更好一些。两个人在一起经常交流学习上的问题……
他讲到这，我咧了下嘴。我才不信丫会光顾着学习，没想那什么事？他很严肃地说，那时候是初中，自己还是一个处男，那时候交女朋友顶多就是拉拉手，说说话。一块学习有什么不可能的！而且，她很聪明，可以说是博学多才吧，她富有智慧的聊天可以让人增长见识。你会不自觉地把她当作老师，或者是一个姐姐，反正至少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对你的意义，好像是上天赐给你的一个宝贝，她高贵，让你觉得你配不上她。
总之，他们那个时候每天都在一起探讨学习。他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可是好景不长，他的一个朋友，另一个女孩，也说不上很亲近的一个女孩，突然有一天跑到他身边跟他说，你不要再跟那个女孩来往了？你知道她每天送你一瓶可乐，那对她意味着什么吗？
他那时候是在沿海城市一所贵族学校读书，这所学校硬件设备非常好，每个孩子收费一二十万吧，当然也有一些靠奖学金来读书的，譬如说她。她成绩是学校第一名，理所当然的，学费全免，还有奖学金可以拿。但，毕竟，这所学校的其他消费也很高，吃一顿饭几十，春游一次几百，而她又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家庭。她每天的零花钱只有十块，早上坐一块钱的车，买路边摊上两块钱的早饭，中午吃最便宜的六块钱的午饭，然后晚上坐车回家。而她哪里有钱去买一瓶三块的可乐呢？所以她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省下坐车的费用，还有早餐的钱，总共凑了三块，这样就可以给他买一瓶可乐了。这样就可以看着他在大太阳底下，一饮而尽。每次他问她，你渴吗？她总是说不渴，她会随身带一个水壶，水壶上有小猪的图案。
当她又拿了一瓶可口可乐来的时候，他把可口可乐还给了她。她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渴。以后也请不要再给他可乐了。他没有说出拒绝的原因，因为他不想指出她的贫穷。没人把贫穷当作光荣的事情。
她没有多说话。第二天，她又给了他一瓶可口可乐，这次没有当着他，而是像最初开始的那样，偷偷地，在他训练的时候，塞到他的书包里。他又发现了，还给她。跟她说，真的不用。女孩问他，为什么不用？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最后，草草地结束，他说，就是不用。
后来，她知道了，另一个女孩透露了她的贫穷。她跟那个女孩吵了起来，最后打了起来，抓着头发，在地上翻滚。大家都说，平常安静，温柔的她一下子变了，变得，不能让人理解。
接着，他做了一件让他特别后悔的事情，当女孩又手持可乐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说，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知道他给女孩带来的是什么，他觉得他和女孩在一起，至少对于女孩，并不好。于是他决定分离。要分开，应该用狠心的话。他觉得这句话应该算是狠心的话吧。他看向女孩的眼睛，想得知答案。
在那一刻，他发现，女孩的眼睛忽然变成了灰色。
她掉头走了。
他想，自己真的很残忍，但残忍的本意是，他想让她能吃上一顿早餐，仅此而已。
不久就中考了。他考试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很多题都是女孩给他讲过的。那么女孩应该考得也很好吧。可实际上，女孩考得很差。他依旧读那所贵族学校的高中，而她只能去隔壁的那所普通初中，因为她的分数不够让她去贵族高中申请奖学金。
故事本来应该就此打住。他对她的伤害已经够了，他不想再伤害她了，所以当她出现在学校门口等他的时候，他绕道后门溜了。可是后来发生的悲剧还是和他有关。
他依旧是学校的篮球主力，依旧在同一个篮球场打球。而她没有校服，不允许迈进贵族学校一步。她只能通过自己学校和贵族学校相连的那面墙，趴住墙角往里看，这样可以看到他的一个背影。有一次，她站在一辆自行车的车座上，趴住墙角，看他。看了很久时间，腿都麻了，她换了一下腿，结果没站稳，她从自行车上掉下来了。
再次见到她，她一瘸一拐的，那已经是她住院一个月后出来的样子了。听说这么一辈子她都要一瘸一拐的。
那是一个美丽的充满智慧的女人，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站直身体。
当她三十岁时回想起过去的那段往事，她想到是爱，又或者是恨？
爱，又爱什么呢？一瓶可口可乐？恨，又恨什么呢？一瓶可口可乐？
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你就不要让一个女人爱上你。
保持不要她爱上你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身上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吻痕就可以了。
这样她就知道，你只配做她的情人。“我爱你”三个字只是你们的默契，自欺欺人的把戏。你们被限制在理智允许的范围内。
至于爱情，那是她与另外一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了……
◎小饭
第二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80后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