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波折劫难就此渡过,还好有惊无险。黄灵徽自不用说,再不需要担心吐蕃人纠缠,郭待封更是因祸得福,借着吐蕃武士哈鲁木赤一击之力,临阵突破,修为跨入凝气境中级。最重要的是,每一次临阵对敌,总会加深对体内八部封印的认识体悟,这对于日后彻底炼化封印,修成武道高手,大有裨益。
前路无忧,郭待封与黄灵徽心情大好,商议继续赶路,这才发现不见了车夫。四下找了半天,终于在路旁草丛深处寻到,早吓得屁滚尿流,好一阵宽慰,又加了两倍车钱,这才起来赶车,三人上路。
郭、黄两人相逢相处才仅数日,却有一番同生共死的经历,心下俱都感慨良多,一是翩翩少年,一是娉婷少女,不知不觉间已是亲近了许多。
郭待封清秀俊逸,惊才绝艳,难得是侠义为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惜一死绝无退意,两次出手相救,黄灵徽心中感激,渐渐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愫,想起那日客栈中肌肤相亲,没来由娇羞不已。
黄灵徽天下绝色,性格刚烈,尤其是恩怨分明,宁可选择舍身投贼,也要换得郭待封安全,明知郭待封出手一搏也不过是飞蛾扑火,竟是不劝,不仅不劝,反倒以拔剑自刎相激励,郭待封一则感佩,一则好奇,也不再一味沉默相向。
一路迤逦而行,你一言我一语,彼此也就熟悉起来。
原来,黄灵徽本是宫中一名女官,后宫凶险,主人失宠于当今皇帝,获罪贬在岭南,黄灵徽身为贴身侍女,也随之一起来到岭南。半个月前,黄灵徽外出,道上遇到论钦陵,一见之下便被对方纠缠,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她带回吐蕃。
无论对方如何软硬兼施,黄灵徽抵死不从,拼斗之中,黄灵徽中了刀伤,这才束手就擒。后来吐蕃人看押松懈,黄灵徽瞅准机会逃了出来,哪知一路骑马奔驰,颠簸之下,伤口崩裂,终于不支,倒在路旁,这才遇到了郭待封。
黄灵徽心中似是藏有心事,前几日因着吐蕃人一路追赶,没有功夫多想,现在愁肠烦绪涌上心头,闷闷不乐。
郭待封心思洞明,早看出来,却不方便多问,只道,“不知这个论钦陵是何来路,为什么一定要将黄姑娘送给文成公主呢?”
黄灵徽叹了口气,道,“妾身也不知道,只是总听他说什么先天道体,正合适做文成公主的侍女。”说着,黄灵徽撅了撅嘴,又道,“疯疯癫癫的,可恨极了。”
郭待封闻言心中一动,先天道体,当日那提和尚抓住自己后欣喜若狂,说是有幸得遇先天阿罗汉体,这黄灵徽又被称作是先天道体,难不成这其中也会有些瓜葛,不过郭待封还想不清楚。
前因后果大概如此,等到黄灵徽问及郭待封自身情形,郭待封胡乱编了几句糊弄过去。事已至此,自然要好人做到底,护送黄灵徽至家,好在离广州已不过剩了一两日的路程。
这次比武,郭待封体悟颇丰,他悟出八部封印炼化功法,彼此相互促进,每一部功法不但可以单独施展,还能同时祭出,彼此呼应,威力更为巨大。只不过完全发挥每一部功法的威力,都需要海量真气,目前郭待封尚不能做到。但是可以想见,一旦集齐所有八部功法,炼化八部封印,体内一甲子化液境精纯真气尽数化为己有,全部力量便可发挥出来,到时候将金翅大鹏诀、九天升龙诀与其它六部功法一道施展而出,必将无坚不摧。
一想到这里,郭待封便不觉异常期待。罗州也好、桂州也罢,基本没费什么周折就轻松找到那提留下的功法和《论事》遗稿,但不知广州之行又会是什么情况。
事实上,郭待封毫无头绪。不过,好运气似乎一直相伴,郭待封倒是莫名的乐观。
这一日,终于来到广州境内。
话说广州本是岭南首屈一指的繁华都会,大唐设岭南经略使驻节于此,其北路经韶州或清远通达洛阳、长安,南路海道又连接起南洋诸国,水陆交通极尽便利,又加上土产丰富,不论是大唐商贾,抑或是海外诸番夷人,都愿意不远万里前来贸易,因此上城中集市纷纭,店铺林立,最是繁华热闹不过的了。
眼见得城郭在望,道上行人却是寥落,偶尔遇到几位赶路之人,也是行色匆匆,郭待封几次想要招呼问路,都见对方避之惟恐不及,隔三差五,路旁往往见及尸骨扑地,有人倒毙荒野。
郭待封嗟讶不已,待要去问黄灵徽,她只推说不知,躲在车厢里不肯露面。
原来,临近广州的时候,郭待封想起冯子猷军寨中的事情,也许断肠人、慈恩寺众人还在广州也未可知,故而刻意隐藏,戴了一方斗笠,将面孔深深的藏了起来。
黄灵徽容颜绝美,又是一身宫装打扮,太过引人注目,郭待封叮嘱她躲在车厢内尽量不要抛头露面,以免不必要的麻烦。前几日吐蕃人之所以能一路追踪不曾跟丢,多半也是因为黄灵徽样貌装扮太过不凡,留下了痕迹。
郭待封见黄灵徽还是小孩子心性,不觉苦笑。正往前赶路,迎面遇着几个官差,监督一帮青壮采伐树木,在道旁垒起一座座巨大的柴堆,又见有牛车一车一车运来尸体,扔进柴堆,就听有官差大声命令道,“举火。”
霎时间浓烟滚滚,火苗****,隐约间就见有尸体受热不住,虾米似的蜷曲起来。围观的人中,有那胆小的,便自惊叫了起来。
郭待封便上前寻个围观的乡民问道,“老丈,哪里来得这许多尸体,又为何要举火焚烧?”
老者扭脸上下看看郭待封,满面惨然,解释道,“公子是外乡人吧,时下正闹瘟疫,见天都有数十人死去。这些都是染病而没的人,官府通令焚烧,以免传染。”
郭待封闻言就是一愣,心中不解,黄灵徽既然久居广州,怎么路上从来不见她说起瘟疫之事,竟像是毫不知情的样子,难道这几日里才蔓延开来不成。这似乎不大可能,郭待封抬眼望望马车,黄灵徽依然躲在车厢内头也不露。
郭待封心下顿时起了疑问,这黄灵徽怕是有古怪。
心里存了戒备,郭待封便自小心起来,转念一想,进城就送黄灵徽回家,与她再无关联,一路行来已经耗费了许多时日,自己也要抓紧时间,赶紧寻访那提留下的功法和《论事》遗稿。
正寻思之间,已是走到了城门之下,就见城门一侧墙上赫然还张贴着捉拿杀死那提和卢迦逸多的匪徒的布告,围着几个人在看。
郭待封在布告下略一驻足,车夫也跟着拉住了马车,就听黄灵徽在车厢内道,“怎么停了下来?”
郭待封轻声道,“就要进城了。”
就见车厢窗帘挑起一角,难得黄灵徽露出半边脸庞,张嘴待要说话,却是面色蓦地大变,腾地撂下窗帘,不住声地低低言道,“鲁公子,赶紧进城吧。”
黄灵徽突然催促赶紧进城,郭待封不知所以,也未多想,正要走时,就见围着观看布告的那几个人转回身来,为首一名中年男子身形一闪,已然拦在马车前面,恭敬施礼,道,“小姐,还请不要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