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待封和窥基离了鸿海寺,打马直奔巨灵山庄。路上窥基提议,横竖是个以武相会,干脆免了那些虚礼客套,一路打上门去,逼那袁野王和仁山和尚出手,以郭待封和窥基的修为不怕逼不出对方平生所学,到时候贴身近战对方武功路数绝难隐瞒,当然重点还是要着落在仁山和尚身上。
郭待封权衡再三,以现在的情形而论,窥基的办法虽说简单粗暴,却不失为直截了当的最快路子。任谁也不是你要比武别人便会奉陪,何况还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就像鸿海寺一样,客套了一番最后还不是要靠拳头解决问题。
到底是年轻气盛,叫窥基这么一激,郭待封胸中豪气陡然而起,昂首扬眉道,“那就打上门去。”言罢往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那马吃痛,突然发力“嗖”地猛窜了出去。
行了有百余里路,身后道上远远地飞奔过来一彪人马,领头的骑手呼喝着开路,右手擎着一面大旗,金边黑底绣着“巨灵”两个大字,迎风招展嗤啦啦作响。后面一个黑面汉子,四旬上下年纪,衣着极为华丽,骑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再后面是十数名家丁打扮的健硕骑手,提刀带枪簇拥着一辆二马拉辕的大车疾驰。
眼看奔的近了,领头的骑手高声呼喝,“庄号巨灵,江湖借道。”
郭待封和窥基知道来得是巨灵山庄的人马,勒住座下马,立于道边让对方先行。
巨灵山庄车马与两人擦肩而过,其中一个家丁叫道,“两位朋友眼生的很,也是来赴巨灵山庄之会的么?”
郭待封和窥基没有料到对方会主动相问,仓猝间就是一愣,窥基反应极快,含含糊糊地回应了一声,“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说话间车马已经跑出前面十余丈远,华服黑面的壮汉扭过头来,座下马去势丝毫不缓,就在马上拱一拱手,道,“多谢两位朋友赏光,老夫先行一步回庄,恭候大驾光临。”
郭待封和窥基心下不明所以,还好稀里糊涂地给糊弄了过去,眼见得巨灵山庄车马跑远了,郭待封对窥基道,“势头看着不对,袁野王请的怕不仅仅是仁山和尚一个。”
没等窥基来得及回答,又是马蹄砸地之声大作,郭待封和窥基急忙回身再看,又是一队人马疾驰而至。郭待封和窥基干脆继续待在原地不动,还是让对方先行。这一回来人中为首的是个长髯老者,背后交叉背负着两柄长刀。紧跟在侧后方的是一个眉疏目朗的锦袍公子,面色阴郁,经过郭待封和窥基身边的时候不觉“咦”了一声。就听长髯老者沉声喝道,“畜生还敢生事?”锦袍公子似是极为忌惮,闻言立刻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道边的两人,随着众人疾驰而去。
这拨人马很快也跑的不见了踪影,窥基开口道,“鸳鸯刀周天赐。”
原来锦袍公子正是昨日醉仙楼上众少年口中的周公子,长髯老者又是背负双刀,郭待封也是立即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郭待封和窥基先后又遇到了数拨人马。
一个六十余岁老农模样打扮的老头子,面色红润,双目精光四射,背后斜斜背着个一丈长短、胳膊粗细的布袋子,带着数人赶往巨灵山庄。
还有一个单人独骑纵马赶路,儒生模样装扮,年纪约莫在三十余岁,样貌清瘦,蓝衫长剑,飘逸绝伦。
其余几拨人马有多有少,比起前面几拨人马气势上差了太多,看样子多半是些江湖上的小角色。
离巨灵山庄越发的近了,已经能够看到一处规模庞大的庄院,碧蓝的天空下像巨兽一般蹲伏在黄土岗上,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越来越多。
郭待封瞅个机会拦下一个劲装打扮手提朴刀的健壮汉子,问道,“这位大哥请了,小弟初出茅庐,不知赴巨灵山庄之会该准备些什么礼物?”
健壮汉子看了郭待封和窥基一眼,咧嘴笑道,“你老弟果真是个雏儿,袁野王下了英雄帖邀集各路豪杰,眼下既不是逢年过节,又不听得他庄上有什么婚丧嫁娶的事,用得着准备什么礼物?再者说了,就算是真要礼物,老弟两个临时又到哪里置办去?”
窥基笑着接过话来,道,“这位大哥见教的极是,这次袁庄主恁地大张旗鼓,却不知是所为何事?”
健壮汉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挥挥手道,“咱们这点子道行又何必去操这份闲心,看见没有,刚才过去的便是一条棒杆镇北地华英雄和落霞剑客陈元海,哪怕天大的事情尽有他们顶着,咱们只管放开肚皮吃他娘一顿,要是凑个人场说不得要跟姓袁的走上一遭,若是刀头舔血的勾当那就得好好思谋思谋了。”
这是个混吃混喝的主,窥基没能问出有价值的东西,轻轻“哦”了一声,旋即又道,“大哥收到的英雄帖上也没有明说?”
健壮汉子哈哈大笑起来,“英雄帖分做明帖与信帖,像华英雄和陈元海这般人物袁野王才会派人亲自写下书信相请,我们这些小人物就只能靠着江湖口耳相传的明帖来了。”健壮汉子解释完毕,似乎觉得没有收到英雄帖是件没有面子的事情,又神神秘秘地补充道,“据说这回是和妖女燕五娘有关。”健壮汉子说完,扛着朴刀走了。
看来鸿海寺僧人说的是实话。
窥基和郭待封明白事情闹大了。窥基摇着头道,“袁野王为了自己儿子这点子破事竟然邀集延州江湖道上人物集会,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郭待封道,“内中实情不好妄测,人多眼杂倒不好再直接动手闯庄了。”
窥基道,“不错,轻举妄动反倒暴露了身份。”然后话锋一转,“郭施主可有什么好主意么。”
窥基一到关键时候就把皮球踢过来,郭待封心中不免恼火,却也不好发作,低头细细想了一回,没好气道,“没有什么好主意,既来之则安之,巨灵山庄又是什么藏龙卧虎之地不成,袁野王所请的人极多,谅他也不会人人俱都认识,先混进去看看。”
窥基抚掌笑道,“正合我意。”
两人纵马到了庄门外,高大的庄门四门大开,两面是数丈之高一水的青砖庄墙,上面还有家丁站岗,比起一般县城来也就少些垛口角楼。
庄门前石阶上立着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领着一群庄丁殷勤迎客。
郭待封和窥基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观察了一会儿,只见四方来客络绎不绝,往门前一走就有一名庄丁出来带进庄园里面,再无异样。
郭待封和窥基对视一眼,下马径直走了过去,迎客的管家拱手道,“欢迎光临,里面请。”就有两名庄丁从管家身后绕出来,一人前面带路,一人牵过马自去别院喂料饮水。
郭待封和窥基竟是毫不费力便混进了巨灵山庄。庄丁带着两人来到一处巨大的院落,早坐满了二三十桌人,正北大厅房檐下一溜摆着五把交椅,已有四个人在座,正是鸳鸯刀周天赐、一条棒杆镇北地华英雄、落霞剑客陈元海还有那个须眉洁白的大头老和尚仁山,只有正中一把交椅还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