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提和尚所留绝世武功与惊天论典足以令天下武林为之疯狂,郭待封精准拿捏众人心理,推波助澜之下,一众江湖人物刹那间狂热到了极点、盲目到了极点。
局面一时间混乱到无以复加,这正是郭待封所期待的。
意外夺得功法和论典,郭待封还顾不上欢喜,混在疯狂的人群中靠前的位置向前飞奔,他知道一定会有人追上来,但是,只要能尽快赶到市集的位置他就有更大的把握全身而退。
跑在最前面的人被身后的人当做郭待封杀死,然后这些人来不及搜寻功法论典便又被更后面的人当作郭待封疯狂追杀。
奔跑根本停不下来,杀戮同样停不下来。
也就片刻的功夫,一千余人只剩了七八百,此时人群已经冲出龙兴寺二三里地,市集就在前方不远,郭待封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位置,偶尔出手杀毙数人。现在,郭待封已经能够远远地望到市集上空旷的大道上有一大队人马,一直沉静如水的脸庞隐约浮现出一丝笑意。
千里马行的人如约到了。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奘门四哲如影随形而至,面对疯狂的江湖人物,他们选择了更为疯狂的血腥屠杀,腥风血雨化作三伏夏日一盆彻骨冰水,兜头浇在每个人的头顶,硬生生将他们心中的疯狂死死压制住,一多半江湖人物就此止步。
未能注意到杀神般的奘门四哲的手段,继续向前一边飞奔一边互相攻杀的只有不足百人,神昉和嘉尚已经追了上来,只要窥基和普光冲到最前方截住众人,郭待封就要功亏一篑。
郭待封这才不惜冒着提前暴露的危险出手,十柄翼火蛇刀根本伤不了窥基和普光,却能阻滞他们合拢包围的时间。
郭待封险中求生,争取到宝贵的数息时间,又冲出去数十丈,身边已有数人瞧出门道,惊声叫道,“郭待封。”郭待封满脸杀意,低声喝道,“找死。”提掌立毙数人。
此时离市集已经不到一里,郭待封剑眉微挑,把心一横,早见一道清影自人群中腾空而起,直扑市集方向,去势如电。
身后众人一片惊呼,“那就是郭待封。”
郭待封头也不回,身后长啸声起,窥基带领神昉、嘉尚、普光越追越近。
距离大道上千里马行的百名骑手只有十丈之遥,郭待封看清楚百名骑手清一色的九耳芒鞋、皂领罗衫、尖顶斗笠,胯下骏马毛色亦是一色的漆黑,其中一人除了自己骑乘之外,手中还牵着一匹鞍鞯齐备的空马。
那名骑手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郭待封大声答道,“贺老四,照鲁某日间安排行事,快走。”
被唤作贺老四的骑手听得真切,当即打声呼哨,就见百名骑手应声拨转马头,口中大喝一声“驾”,沿着大道策马飞奔起来。
这时,身后已经传来窥基的冷笑声,“郭待封,今夜你无论如何也难逃我手。”
郭待封心中发狠,催动体内真气疯狂运转,身形快如箭矢,一跃而上贺老四备好的空马,扬手在马屁股上死命抽了一鞭子,与那百名骑手一道跑了下去。
这一百匹马本就是选出的健足,好吃好喝足足养了一个月,膘肥体壮力量无穷,四蹄翻腾飞驰如电,转瞬之间已经飞奔出去数里,饶是奘门四哲轻功极佳也是被拉开了许多距离。
郭待封并不回头,叫道,“秃驴,看看是四条腿快还是两条腿快。”
奘门四哲没有料到郭待封还有后手,心中不禁大怒,提起真气加速追赶,七八里地之后又渐渐追的近了。
郭待封自然明白,就算骏马亦非窥基师兄弟的对手,不过他心中已有成算,因而并不急躁,略一计算双方距离速度,窥基四人追上来还得一点时间,这时百名骑手正好奔至岔路口,贺老四大喝一声,“分”。
一百名骑手行动不见丝毫迟疑停顿,顿时分作两队,一条路上五十名骑手,向着相反的方向各自狂奔。
奘门四哲见状一愣,岔路口停下,面面相觑,马上骑手穿着打扮一模一样,连马也是大同小异,鬼才知道郭待封在哪一个方向上。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两队骑手已经飞奔出去二里,窥基双目怒火喷薄欲出,咬牙切齿地道,“普光随我向左追,神昉、嘉尚向右追,老地方汇合。”言罢拣一条路继续追了下去。
郭待封悄悄回头看时,只有两道黑影追了上来,他并不清楚那是窥基和普光,但是他明白计划已然奏效,星目中略有得意之色,只是依然默不作声,一味策马狂奔。
跑了约莫五六里路,眼瞅着后面两道黑影又要追了上来,前面又是一道岔路口,骑手中又有一人大喝道,“分”。
五十匹马再次分作两队,向着两个方向飞奔。
窥基和普光暗暗叫苦,窥基高声叫道,“郭待封小贼,贫僧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郭待封这才弄清楚后面追来的两人中有窥基在,心中冷笑连连却并不理会。
前面无人应答,普光沉声道,“师兄,如何处置?”
窥基心中也是难以定夺,眼看着犹豫之间,两队人马各自早飞奔出去数里,刚刚缩小的距离再次拉开,窥基一咬牙,吼道,“分开追赶。”
郭待封再次悄悄回眼望时,身后只剩了一道黑影紧追不舍,此时他的身边还剩了二十五名骑手,继续狂奔向前,郭待封目中笑意更浓。
郭待封的运气着实不错,二十五名骑手在下一个岔路口再次分作两队后,郭待封眼瞅着身后的黑衣人在岔路口犹豫片刻之后,选择另外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终于摆脱奘门四哲了。
郭待封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思却是一刻未曾停下盘算。天机散人的地形图到底还是起到了关键作用,郭待封特意挑选的这一套逃跑路线,每一条路上约莫六七里地都会有一个岔路口,无论是谁追赶总会犹疑一番,趁着对方犹豫的光景,一来能拉多逃跑的时间,二来能将追兵越分越少。
大体估算起来,奘门四哲各自追上前面的骑手还要一刻钟左右时间。
一刻钟转瞬即逝,十二匹马俱都气喘吁吁,鬃毛被沁出的汗珠打湿,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郭待封知道,此时奘门四哲中离他最近的人也至少在五十里开外,这个距离足够他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郭待封叫停众骑手,道,“有劳诸位相助,鲁某就此别过,这里是五两金子,给兄弟们买酒喝。”
众骑手大喜,纷纷道谢不迭。
郭待封纵身下马,看着十二名骑手折向楚州城而去,回首看看再无人跟来,这才离了大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