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管怎么说,沈家发出的沈晏及笄礼邀请帖,还是没有人不来的。
国公府底蕴深厚,世世代代长于国公府的那些家生子仆人就可以看出一个家族的底蕴,对于这一次重大的及笄礼,从几天前就已经开始准备,虽然有大拨的客人抵达,可沈家的仆人们仍然拿出了完美的应对礼仪,不得不让人赞叹一句果然是大世家。
受邀的不仅有女宾,也有男宾,不过男宾是不能观礼的,他们被安排在国公府后面专门用来待客的梨园中,有专门的宴席等待他们。
时辰一到,所有观礼的女宾都到了家庙之中,这次沈晏及笄礼邀请来的正宾,也是姗姗来迟。
及笄礼邀请的正宾,通常都是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沈家与穆家的底蕴不用说,这些宾客们都没有怀疑沈家邀请来担当正宾的人会不合格,但是当沈晏及笄礼的正宾出场的时候,她们还是忍不住眼红震惊了——
居然是孔家夫人!
天下人就算是牙牙学语的小儿也知道圣人孔家,而孔家以诗礼传家,清流中真正的典范,天下文人都趋之若鹜的对象,尤其是孔家不与政治合流,这更让孔家的地位无形中上升了一个台阶。
孔家一贯低调,最近以来做的唯一一件大事,大概就是孔家夫人举办的孔家女学了,多少贵女都想要进去学习孔家的女子规范,也让温婉贤淑的孔家夫人,成为了燕京炙手可热的贵妇人。
不是没有女子的正宾邀请过孔家夫人,可孔家夫人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这大概是孔家夫人第一次为了除族人以外的贵女担当正宾。
正宾到来,沈崇之与穆海柔都亲自上前迎接,而穆海柔对待孔夫人时表现出来的亲昵态度,显然关系不一般,落入旁人眼里,便恍然大悟。
主宾落座,其他宾客也一一落座,沈崇之与穆海柔也坐下,笑着与众人寒暄了几句。
一些夫人特别关注了沈崇之与穆海柔的神色,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整日关在宅子中地位一落千丈之后带来的打击,两人的气色甚至看起来更好了,更加年轻了。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女儿失而复得带来的惊喜?
为沈晏担当赞者的是易文怡,三年前她圆润秀美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漂亮了,眉梢都有兴奋在跳跃,不用说,沈晏的回来,为她带来了多大的惊喜,曾经得知沈晏的噩耗之后,她可是深受打击低迷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易文怡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
沈晏穿着色泽明丽的采衣,因为柔嫩白肤,这明丽灿烂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不仅没有压下她的颜色,反而衬托得她越发眉目如画,抬眉低眸见如有光华流转,看呆了一众观礼女宾。
就算身为女子,她们也不得不为了这样一张宛若天成的美丽容貌而为之折服!
众人怔愣之际,沈晏已经走至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优雅而有度,显示出了良好的教养,更因为她的容貌,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做来,便有几分赏心悦目。
孔夫人看到沈晏,微微一笑,面容越发的柔和,她站起身来,洗手拭干。
沈晏又转而面向东而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作为正宾的孔夫人走到沈晏面前,口中高声吟颂着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随后,她跪坐而下,轻轻为沈晏梳头加笄,才起身,回到原位。
沈晏一侧的易文怡又为沈晏象征性地正了正笄。
初加礼成,沈晏又步入东房,换上了颜色素净淡雅的襦裙。刚刚的一身灿烂明媚又被这素净的颜色也压了下来,生生为沈晏添了几分仙气,浅笑之间,仿佛不似凡尘之人。
沈晏缓步来到爹娘身前,跪拜而下,感谢爹娘的养育之恩。
一直面带微笑的穆海柔突然就流泪了,她看到健健康康,面色红润的沈晏,泪水不断地滑下,几乎不敢回想当初奄奄一息时候的她,每想起一次,她的心就会绞痛一次。
沈崇之也不断地点头,若是细心,就会发现,他的眼睛红了。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易文怡为沈晏摘下发笄,孔夫人则为她戴上发钗。
沈晏这一次回到了东房,换上了曲裾深衣,雍容大气,典雅端庄,平添了一分肃穆。
沈晏再此跪拜,表示对师长与前辈的尊敬。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及笄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间流逝,及笄礼逐步礼成。
结束之后,沈崇之与穆海柔高兴地邀请一众人前往梨园,那里有美酒佳酿等待享用。
女宾们纷纷离开,沈晏也打算进去换一套衣服,然后再去梨园。
“晏晏。”有人突然叫住了她。
沈晏回头,发现叫住她的人赫然便是楚夫人木琴,楚苍睿与楚苍越的母亲。
木琴看起来脸色很憔悴,身体也很消瘦,如同一阵风都可能会刮跑她似的。
尚未离开的穆海柔看到她这么一副模样,顿时大惊:“你这是怎么了!瘦成这个样子!”又是责怪又是心疼的,不过她与木琴乃是手帕交,并不用忌讳太多,她这般话,反而让木琴莞尔一笑,觉得贴心。
木琴知道穆海柔是在关心自己,拍了拍她的手:“我想跟晏晏说两句话。”
穆海柔点点头,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才专门避开。
沈晏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母亲的手,瘦的只剩下骨头,看起来有些渗人:“琴姨,你真的没事吧,我看你的脸色挺不好的,要不要过去吃点东西?”
木琴摇摇头,拉着沈晏,郑重道:“晏晏,琴姨我要回苍梧城了,或许很久都看不到你了。”
沈晏有些吃惊——她清楚楚家嫡系呆在燕京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苍梧楚家势力太大,嫡系专门呆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相当于变了花样儿的质子,天子也才会安心。